裴謝堂毫不客氣的收入懷中,嘿嘿笑道:“你我兄弟,我什麼時候跟你客氣過?這令牌我收了,算是我裴謝堂借的,等我重整了我的舊部,我便還給你。”
高行止點點頭,她便又問:“西北局勢怎樣?”
“你都死了,還惦記著這些做什麼?”高行止一聽她問,不由有些慍怒。
裴謝堂到死都惦記著家國,可被她維護著的這些人,有誰記得她戍衛邊疆的功勞和困苦?她倒好,一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西北。
裴謝堂看她一眼,正色道:“我在西北長大,我爹將寒銅軍交給我,便是將東陸百姓的生死存亡交給了我。我死了不要緊,我決不能讓邊境出一點事情。”
“放心吧,你死了,天還沒塌下來。”高行止嘆了口氣,如果不是這般性情,那就不是他認識的裴謝堂了:“你被關入天牢後,寒銅軍鬧了一陣子,聖上派去的幾個將軍都鎮不住場子,沒奈何,還是用了你的人,現在是紀迎初在統領寒銅軍。不過朝廷對你的這群舊部都不放心,雖然將軍隊交給了紀迎初,但還是派了兵部的侍郎鄭則均監軍,紀迎初若是呼叫軍隊,必得鄭則均同意。”
“邊關重地,若是事發突然,紀迎初就要隨機應變,等著調軍哪裡來得及?”裴謝堂急了。
高行止擺擺手:“好在你還活著的時候,狠狠收拾了一番北魏和西蜀,他們暫時還不敢東進。”
“我裴謝堂死了,這個訊息肯定是瞞不住的,北魏和西蜀遲早會知道,那就麻煩了。”裴謝堂憂心忡忡:“北魏的那個拓跋錦野心勃勃,斷不會放過這樣的良機。”
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高行止靜靜的瞧著她,燭光之中,裴謝堂的面容陌生又熟悉,朦朧中透著一股縹緲,他心思恍惚,好一會兒才說:“你如今擔心這些也是沒用。不過,我近來得到一個訊息,聽說聖上已有了決斷,可能再過不久,就會派淮安王過去鎮守西北。”
“朱信之?那不行!”裴謝堂失聲叫道。
倒不是說朱信之能力不行,朱信之是威名赫赫的藩王,他的藩地毗鄰陳梁,若沒兩把刷子,早就被陳梁吞了,她是信得過的。而是她那群舊部肯定都知道了是朱信之毒殺的她,朱信之過去絕對吃不了兜著走。她是很樂意看著朱信之倒黴的,但邊境不容有失,若是兵將不和,那是極度危險的事情,一個弄不好,國就沒了!
高行止卻是一聲嘲諷地冷笑:“有什麼不行的,他冤死了你,還不能多吃點苦頭?”
“我是擔心紀迎初他們。”裴謝堂被他目光瞪著,一點也不畏懼,底氣十足地解釋:“你以為是什麼?”
“我還以為,你捨不得呢!”高行止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一時笑靨如花。
裴謝堂被他陰陽怪氣的腔調弄得有些煩躁,拍開他的手,看了看外面:“天色不早了,我是偷跑出來的,這會兒得回去,不然那丫頭找不到我還不知要哭成什麼樣子。我先走了,要是西北那邊有什麼訊息,第一時間告知我。”
“那我就不送你了。”高行止撇了撇嘴:“你想必也不會樂意讓我送。”
“其實我挺樂意的。”裴謝堂認真的看著他。
高行止開啟門:“慢走!”
“烏子兒乖,”裴謝堂沒急著走,轉身回到床榻邊,輕輕推行裴衣巷,裴衣巷睜著朦朧的睡眼,扁嘴要哭,瞧見是她又收了聲,撒嬌地伸手讓她抱,裴謝堂抱著幼弟軟軟的小身子,心底的疼愛如野草一般蔓延,親了親裴衣巷,指著高行止柔聲對他說:“認得這個大哥哥吧?晚點的時候,哥哥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在那裡乖乖的等著姐姐,等姐姐辦完了事情,姐姐來接你,好不好?”
從前她在西北領軍打仗,沒有時間帶著裴衣巷的時候,也會將裴衣巷交給旁人照管。裴衣巷雖然人小,但很是懂事,每次都乖乖的。
“吉吉,不走……”裴衣巷眼圈紅了:“陶伯伯……”
孩子還小,不懂大人世界的殘酷,陶管家從前總陪著他,他心心念唸的想著陶管家,可陶管家再也回不來了。
裴謝堂摸著他的腦袋:“陶伯伯出遠門了,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要等很久,烏子兒才能跟他一起玩。”
“吉吉玩。”裴衣巷捧著她的臉親了又親。
裴謝堂縱容的看著他,咧開嘴笑道:“姐姐當然是要陪著烏子兒玩的,只是現在還不行,你最乖了,對不對?”
裴衣巷盯著她,滿目不捨又委屈,許久,還是慢慢的點了點頭:“好吧。”
高行止在一旁看著,見狀嘖嘖稱奇:“你都換了一張皮了,怎的烏子兒還能認得出你來,真正是怪事。都說小孩子的眼睛能看見鬼,莫不是他看見了你這張皮下那顆醜陋的靈魂啦?”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裴謝堂怒視他:“安置好我弟弟,否則我跟你沒完!”
“喂喂,是你求著我辦事的,還敢對我惡語相向!”高行止誇張的抽了口氣:“裴謝堂,你太不會做人了吧,你就不怕我趁著你一轉身,就把你給我受的委屈都還到你弟弟身上?”
“你會嗎?”裴謝堂轉瞬間又嬉皮笑臉起來:“我對你是一百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