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翼臉上的怒氣全消,就如同從未出現過,沈君淡淡的眉眼間掩蓋住了幾分深思,這一時看向眼前人的眸色也是暗了幾分。
不曾聽聞天君堯翼與白祈有過什麼過節,怎得今日才看出來……天君似乎對白祈有所不滿。
坐著的人轉身看了身後的連席一眼,後者目光微漾,點了點頭。堯翼便起身,卻是不再看向同坐的人一眼。
沈君臉上的淺笑不知不覺中消去了痕跡,望著已經走出幾步將要離開的背影,嘴角一扯,突然說道:“若是傅明淵有了九重天上的記憶,那傅明染可能也會覺醒,若是兩人都覺醒了,天君應該能猜到白祈會有什麼動作……”頓了一頓,說話之人彷彿在想著合適的話語,又是說道……
“白祈不惜廢了十萬年的修為,不惜冒死抽離一魂,他的目的……天君也是清楚明白的很,沈君雖對白祈心中有怨,可在這一點上自認沒有這般能力與氣魄,當年古神湮滅是為了天地,如今唯一的一位上神……也是如此。”
雖然這唯一的上神平日臉皮厚的帶著弟子四處打家劫舍般的“得罪”了天宮大多數的神仙,可是當真到了這正經時候,人還是靠得住的。
便是如那弟子青挽入世輪迴歷劫,他也曾幾次暗中相助,與白祈的恩怨應當另外來算。
眼前兩人都停了下來,堯翼沒有回頭,但是能聽到冰冷的聲音響起……
“九重天上的事情何時輪到一個都不曾記錄在冊的神仙來管,你雖出自池祈山,但並不算是我天宮之人,本天君做事還不用別人來管教。”因為看不到人臉上的神情,便是隻能聽出語氣中似乎冒出的刺骨的寒意,身後起身的沈君身子一頓,這一刻低垂的眉眼間看不出什麼情緒,但是這諾大的庭院,風彷彿從剛才起就是靜止不動的。
沈君沒有開口,似乎堯翼也不等著還有什麼回答,徑直往前走去了。
連席眼神略微凝重的看了一眼堯翼,之後將視線放在了他處,他知曉……天君是生氣了。
在九重天上時,天君極少動怒,僅有的幾次……第一次是因為瑤華神君在北荒戰亂後瞞著天君到了人間,一去便是兩千年時間,更是隱了自己的蹤跡,鳳凰銅鏡查不到任何訊息,天君當時甚至動了去崑崙山找來青鸞鏡的心思,第二次則是因為長青燈被盜,但那時天君真正生氣是因為天宮中有異靈出沒,而當時沒有一個神仙有所察覺,第三次確切是小事,是因為……因為天君與沈君下棋輸了。
自然,那時想必有些事是他不清楚的,可是當初見到天君板著個黑沉的臉,神色比之現在好不了多少,這第四次也是因為沈君的話……天君何時性子這般不耐了。
堯翼心頭的火在每一步中消散了不少,說起來他何必計較,說起來……他真正動怒的原因怕是連自己都不知曉。
“打點一下去傅府。”堯翼像是對著空氣說的這話,身旁的人微微點了下頭,連席明白天君之意,既然這人間的傅明淵已經恢復了記憶,那麼當初同樣被貶下凡的眾人需得檢視一下命簿,看是否天緣已滿,即將歸位了。想來天君此時格外在意的是那頭白虎神獸吧,若是還呆在人間……不知對於天君的計劃會有怎樣的影響。
等會見到司法神君,可得好好交談一番……
堯翼俊美的面容上覆蓋上了一層薄冰,這人間之事當真是夠操心的,還有瑤華那邊始終沒來訊息,當時與他說的補救一事也不知是否哄騙他的,這改命逆天之事乃是九重天的責任,妖族沒有必要插手進來,只是若還牽扯到異靈,他倒是有必要與現任妖尊相商一事,就連天宮這個時候……還關在一個異靈。
這件事情只有三人知曉,除去白祈,還有崑崙山的西王母,自然後者是無意中撞見的,可在其中花了不少功夫。說起來這異靈是出現在天宮宴席之後,而那次宴會中除了平日那些就呆在九重天上的神仙外,還有的只是從池祈山前來的兩人和一頭神獸,依著白祈的修為,異靈附身的機會不多,唯有的只有那弟子青挽,修煉不過幾百年時間,且神魂中有殘缺,正是異靈最喜歡的目標。
想來應該是在途中碰到的,可是當這異靈又被引到司法神君身上時,又不單單只是附身於肉體之中,已經是到了侵蝕神魂的地步,便是後來施以二十四道雷劫還是有這一部分原因在,若不以雷霆驅之,這異靈是出不來的。
天宮的司法神君因此受罰是一部分原因,還有另一個原因……出自他的私心。
無望海域依舊暗無天日,離得海岸稍遠的地方只見一棵巨大的枯木,深褐色的樹幹像是隱在了以海域為幕的天地中,似乎若是仔細一看,還能看到兩個模糊的很的白色身影……那是身穿白衣的兩人在風沙中翩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