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失思力喝得有點醉意,現在作為突厥的使者,他是裡外不是人;對於長安,執失思力拒絕了執失部分散加入漢族的建議,還是希望執失部作為部落留在雲中,長安禮部的態度頓時就改變了很多,原先許多能透過的決議都改到了太原留守司和雲中都護府處理。太原留守司本身就不寬裕,雲中本身管理的就是突厥的兩個都督府,根本抽調不出多少物資。
沃野鎮和鐵山最後只得到了很少的過冬衣服和不到期望一成的糧食,頡利可汗為此特地派人來催促和表示不滿,但是阿史那社爾作為刺客死在朱雀大街上,讓執失思力連一點狡辯的餘地都沒有,更不用說向大隋抗議。
其他胡族來的都是小人物,可阿史那社爾可是突厥王族,處羅可汗次子,十一歲時便以智勇聞名,被任命為拓設,在磧北建起牙旗,就是長安的官員認識阿史那社爾也不是一個兩個,還有耶律斧的證詞。為此杜淹連面都沒出,直接讓許敬宗把執失思力訓了一頓,宣佈在此事沒查清楚之前,暫停與突厥汗國的聯絡。
執失思力清楚,阿史那社爾在被薛延陀擊敗後,率部西走投奔可汗浮圖城,那是東西突厥交界的一個地方,與頡利可汗再無關係。可是這些話要是在長安說出來,根本就沒人相信,阿史那社爾如果獨立於頡利可汗,作為一個部落首領,身邊三五百勇士還是有的,唯獨受命於頡利可汗,才會一個人跟著李世民來長安。
執失思力聽見歌舞的聲音,睜開迷濛的眼睛,對身邊的淵文生說:“淵大人,李世民還是很照顧你們高句麗。”
淵文生嚇了一跳,這些話能亂說嗎?還是大隋的內德殿宴會上,要是被有心人聽去,恐怕宴會結束,自己和執失思力就被打入大牢。作為宗主國,大隋才不會講什麼外交規矩,屬國的官員只是自家的官吏,現在怎麼處理怎麼處理。淵文生拽了一把執失思力說:“執失大人,你喝多了,我們高句麗與李世民毫無聯絡,那些被金錢收買的武士都是強盜亡命徒,人人得而誅之。大年夜,不說這些,看歌舞。”
大隋現在的歌舞改革了很多,除了美女如雲的柔曲、戰士們表演的軍械舞,還有從民間收集來的百戲,上竿、跳索、倒立、折腰、弄盞注、踢瓶、筋斗,藝人有男有女,自帶著道具,看得一個個嘻嘻哈哈,雖然多了點低俗的格調,但是武將和外族的使者反而看的興致勃勃。
大殿裡忽然沒了聲音,執失思力睜大了眼睛,就見兩個雕著石龍的宮柱之間拉了一根繩索,一個年輕人挑著一擔水正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走著,兩桶水滿滿的,但是在年輕人挪步的時候晃都不晃,一點也沒灑出來。眾人屏住呼吸,就看著年輕人一步一步走了一個來回,最後走下繩索,四周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接著出場的是個身材魁梧的女藝人,頭上頂著一根長竿,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先是爬上去一個小孩,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就這樣一個往上爬,每上去一個,女藝人就走上十來步。爬到最後,女藝人的頭頂長竿一共載著十八個人,還能在場中來回走動,驚歎聲、喝彩聲不斷,姜菲微笑著說:“那是一個高手,武功不在我之下。”
內德殿的宴席不是所有人都能來的,楊崇只帶了王妃姜菲過來,其他人都在家中過節,聞言笑道:“過幾天把這些人全請到越王府,再表演一次,你要是想招攬那個藝人,到時候問下情況,看人家願不願意。”
姜菲低聲說:“你放心,我不會強人所難,明天大年初一真的不搞朝會?”
“當然。”楊崇笑著說:“杜淹說忙了一年了,大家都休息休息,。長安郡放關撲三日,官員百姓都要相互拜年,朱雀大街上已經是紮了數以百計的綵棚,賣珠翠、衣著、花朵、領抹、靴鞋、玩好之類。各國使者就在驛館和禮部賜宴,安排官員相陪;只是越王府恐怕不得安寧,早上弘農楊氏聚一聚,杜淹他們明天中午就要來吃飯,初二是軍中的將領,初三是孔穎達那幫人。”
姜菲搖搖頭,作為越王府的女主人,她自然清楚楊崇的安排,初四初五楊崇要去墨莊,回來後就一切恢復正常。不過楊崇還是弄出了新花樣,由於時間來不及,對於手下的百官准備全部用名帖投賀,一種用梅花箋紙裁成的賀年卡,二寸寬、三寸長,上面寫有受賀人姓名、住址和恭賀話語的卡片前往代為拜年。
楊崇讓褚遂良設計出來,用的是褚遂良的字、虞世南的畫,相當精美;立即被老殘拿出去做成商品,不過老殘聽了楊崇的建議,另外請了一批文人做了上百個款式,放在楊府的店鋪裡賣,這幾天還小小地掙了一筆,被楊崇當做年底的賞錢賞了家中的夥計和下人。
蔡王楊智積走到楊崇這一席坐下,從侍者手中接過葡萄酒說:“楊崇,今天是過節,我就不搞那些虛的,直呼你的名字,你這種安排比較隨意,每一席都有兩三個空位置,遇到好友可以談談心,說起話來方便。來,謝謝你當年的救命之恩和這些年對老頭子的照顧。”
楊崇和楊智積對飲一杯說:“主要還是你自己從一開始就有主見,象恭仁那樣,我說死了都沒用。”
楊恭仁和楊崇是好友,但是任憑楊崇怎麼說,楊恭仁還是相信李淵,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嶺南;楊智積白髯飄動說:“恭仁心中有個坎,怕你對士族下手,在他的心目中,士族的存亡比大隋的江山重要。不過我今天還真是有一件事要說,壓在我心中很長時間了,那就是聖天子的事,你要拿個態度,下面的人才會知道如何對待蕭皇后她們母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