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公祐謝過出去後,李弘的代表李璋進來,猿臂狼腰,做文士打扮,見到楊崇就謝道:“多謝總管破例召見。”
楊崇笑笑,示意李璋坐下說:“你是凌敬的大舅子,和我們是自己人。我想知道,李弘要是與我們開展交易,是隴西李氏某一方暗中出錢,還是你們在地盤上找物資或金銀細軟來交換。”
楊崇的話說得如此直白,李璋理解地笑笑說:“任何一個世家,只要弟子造反,就等於離開了家門,族裡或許能幫很多忙,但是不會提供資金,那樣太容易落人口實。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在扶風、隴西可謂立足未穩,就想向總管請教,如何才能維持住經濟。”
五姓七望的子弟果然不同於一般反賊,李璋是第一個向楊崇請教這方面問題的人,楊崇笑道:“那兩郡沒有什麼稀缺的商品,但是良田甚多,糧食是一切的根本,有了糧食,就有了信心。你們需要的東西可以用金銀來解決,我還有幾萬軍隊要發餉,缺這些東西。”
楊崇這是同意了交易,凌敬舒了一口氣,回去能和老婆交代了,不至於再被威脅睡書房;楊則適時問道:“李璋,你同意嗎?”
李璋點點頭說:“那麼我就留在張掖,開一家商行,需要採購的時候和楊則見面。”
楊崇很欣賞李璋的思路,只有做貿易才能掙來更多的錢,甚至李璋都考慮了利用凌敬的資源,楊崇問了一個誰都猜不到的問題:“唐國公李淵是隴西李氏的人嗎?”
李璋猝不及防,慌亂答道:“是。”
一個字代表了無窮的含義,凌敬只有嘆息,楊崇想的太多,李璋想得太少。天下人都知道楊崇這裡可以買到戰馬盔甲,連楊玄感的餘孽都敢收留,楊崇還有什麼不敢幹的;李璋日後若是和李淵沒有聯絡還好,要是向李淵提供訊息,日子會很難受。
各方戰事讓河西暫時得到喘息的機會,楊崇趁機把銅鐘的生意讓給了佛門、張掖馬家、敦煌符家;瓷器坊分官窯民窯,民窯的由姜龍與張掖沮渠家、敦煌張家合作;造紙坊的生意讓庾家佔了兩成股份。河西商行單獨成立了涼州鹽行,退出了西域的青海坊,青海坊的股份變成弘農楊氏四成、楊恭仁一成、鄯善郡兩成、高昌、且末、伊吾三郡各一成。
楊崇先後收回資金五萬貫,楊崇讓姜菲給手下沒什麼資產的要員寫信,杜淹、房玄齡、戴胄、梁碩、凌敬、司空行、劉弘基、單雄信、謝映登、拓跋安虎、細封長山共十一人,詢問是否有一起做生意的打算。
戴胄和房玄齡拒絕了,剩下九人同意,和契苾葛一起每人出一千貫;姜菲出三萬貫,合夥成立了祁連山商行,專門做牛羊皮革草藥的生意,姜菲五成股份,其餘每人半成。人人心知肚明,姜菲等於開業就每人送了一千貫,房玄齡和戴胄拒絕就是怕出現這種情況,但是其他人沒這個擔心,自己跟著楊崇打天下,這個商行只是開始,以後拿得更多。
楊崇沒把兩人的態度當一回事,人生就是這樣,再好的朋友,再相得益彰的上下級,也不可能每件事都是皆大歡喜。多少上位者就是強迫症太嚴重,才在不斷猜疑中產生變故,最後浪費了一手好棋;更何況在歷史上,房玄齡就是一個小心翼翼的謙謙君子,看面相,戴胄估計也差不到哪兒去。
秋收剛過,先是傳來王薄被張須陀擊敗的訊息,隨後十二月,孟讓被江都郡丞王世充打敗,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孟讓十餘騎逃出戰場。楊崇明白,河西的平靜快要結束了,在李世民、李密沒有出手前,張須陀、王世充就是無敵的戰將,如果不是盜賊多如韭菜,殺了一茬還有一茬,這兩人或許真能中興大隋。
第一個讓人注目的訊息就是右衛大將軍、左光祿大夫鄭榮出任太原留守,加上隴右的郭榮、關中的張瑾、河東的屈突通,大隋十六衛府軍除了在長安、洛陽、江都、涿郡各留一衛,能夠四處調動的十二衛中,此刻三分之一的力量部署在河西周圍,還不乏李淵、皇甫無逸這樣的名將。
長安的商路再次被割斷,皇甫無逸出兵,封鎖了關中所有通往六盤山的道路;太原、河東、青海方面,同樣是檢查甚嚴,現在變得連一車貨都會遇見反覆排查。楊崇和房玄齡等人商議後,除了停止對長安輸送物資外,下令韋圓照、屈突蓋在吐谷渾路設卡,不允許布匹、茶葉、瓷器、書籍運往西域,也不允許織毯、牛羊、鋼鐵、香料運往長安。
咄苾卻在這時候,大張旗鼓地派人來交易,一次性一千匹戰馬和五千頭牛羊,要求換一萬斤鐵;靈丘的鐵廠被大隋控制後,始畢可汗的鋼鐵貨源銳減,而王須拔的叛軍急需大批的武器,只好讓咄苾來交易。咄苾也希望能讓楊崇和大隋中樞徹底鬧翻,所以根本沒有掩飾,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朝居延海而去,唯恐天下人不知。
咄苾的嫁禍之心楊崇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明白,自己物資短缺,在中樞和長安的步步逼迫之下確實有些吃力,最終還是同意了這筆交易,只是囑咐楊機暗中操作。作為長史,民政的第一人,崔賾還是得到了訊息;崔賾曉得楊崇走出這一步很關鍵,楊崇已經突破自己的底線,遲早會變得沒有底線,和長安的開戰只是時間問題。
崔賾正式上書長安,詢問是否徹底決裂,提出自己作為中樞派出的長史,在河西兩年,準備回長安覆命;在西域總管府,崔賾開始向房玄齡移交工作。楊崇得知訊息,什麼話都沒說,五姓七望中的鄭榮、李淵在太原,博陵崔氏想必給崔賾來了指示,崔弘升父女和自己的關係,遠比崔弘度、崔弘肅差,開口或許就是讓崔賾為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