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嗣得知楊崇要重新成立西域總管府,曉得是一條玩命的路,拒絕了楊崇發出的出任副總管邀請,執意回關中覆命;楊崇沒有為難趙弘嗣,不僅他一個人,還同意所有願意離開的官員都可以帶著金銀細軟走人,但是房屋田地的地契必須留下來,交給高昌郡處理。趙弘嗣很光棍,一個人丟給楊崇五千多畝田地,其餘走的三十多名官員也留下了兩千多畝。
寇九珙和索延壽專門請楊崇去了一趟屯田所,屯田所在冊一萬九千畝良田,實際是兩萬六千四百畝,英雄所見略同,趙家父子和楊崇在高昌的做法一模一樣,隱瞞開發的數字留為己用;但這不是索延壽找楊崇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索延壽發現了三個工坊和倉庫。
一個是珠寶玉器工坊,模仿波斯、大秦的風格做一些鑲寶石劍鞘之類的假貨,裡面有二十多個工匠;一個處理贓物的工坊,專門把贓物分門別類,改頭換面的地方,裡面有五十多人;最大的是毛毯坊,庫房裡堆積著兩百多張毛毯,寇九珙查過了,有兩百婦女在為趙家編織手工毛毯,手藝最好的三十個婦女是趙家的奴隸,被關在工坊裡。
楊崇曉得,秦漢時中國毛織技術就已經相當成熟,後世在新疆發現多件彩色毛毯或毛毯殘片,南北朝期間的品種花色更多,但是新疆地毯一直比不上波斯地毯就在於技術和原料。
索延壽曾經跑遍西域,眼光絕對是有的,工坊裡三十名婦女手工編了一半的地毯,加上了金銀絲線,看上去絕對能冒出波斯地毯的仲夏等貨。
楊崇立即吩咐兩人,以河西商行的名義把織錦坊和玉器坊買下來,這三十名婦女和玉器坊的二十名工匠全部買下來擺在自己名下,倉庫裡的貨挑三成好的另行造冊,留在總管府備用。寇九珙答應一聲,遞過一疊賬本說:“在敦煌,應該還有一家同夥,要不要找趙家的人問問?”
楊崇沉吟半晌說:“算了,敦煌現在需要穩定,如果在屯田所或是孟翻的資料裡查出來再說。”
寇九珙明白了,楊崇還是求穩,出手就要有實效。
楊崇這次軍隊得到極大地擴張,任命元仁惠為郡丞,張巨為鷹揚郎將,張巨的部隊作為鷹揚府軍,擴充到一千騎兵三千步兵;楊機為效谷屯田校尉,給了五千降軍和原來流墾營的近萬人,編制兩個步兵營六千人,其餘都是平民,準備開始重建效谷縣。楊崇另外安排人去伊吾,通知崔開遠來出任敦煌郡守,宇文儒童接任伊吾郡守。
楊崇在敦煌一連發出三道告示,宣佈西域總管府成立,所有屯田的囚犯將透過甄別後恢復自由,南朝和北周的貴族可以在西域和隴右自由進出移民。趙文中和陰弘燊都沒有走,一是因為趙、陰兩家在城裡的產業需要人照料,二是想看看楊崇到底準備做什麼。敦煌城中南朝計程車族以僑姓王謝袁蕭、江東朱張顧陸為主,北周的貴族則是尉遲、宇文、符,大大小小有二十多家,被楊崇的公告嚇得一身冷汗。
楊崇這告示要傳到長安,所有的人不是同謀也是同謀,依著楊廣和中樞那些人性子,一定不會相信自己的解釋;目前依靠中原家族支援著,還有點權貴樣子的只有吳郡張氏、氐族符氏、蘭陵蕭氏,眾人暗地裡商議後,推舉庾抱、張懷善、符仇來拜見楊崇;蘭陵蕭氏表明立場,不附賊,連見面都不需要。
庾抱原是元德太子楊昭府中學士,楊昭死後受韋家排擠,到敦煌郡做了參軍,趙弘嗣的文檄原來都出自庾抱;張懷善、符仇是張家和符家的族長。元仁惠、寇九珙陪著,三人見到楊崇先感謝了楊崇的大度,為各家開啟了自由之門,庾抱隨即話鋒一轉問道:“楊大人是準備學沮渠蒙遜故事,還是待價而沽。”
楊崇微笑著問道:“敦煌就這麼好,諸位已經不準備迴歸故里?”
庾抱五十多歲,留著長髯,風度儒雅,坦蕩地說道:“非不願也,是不能。楊大人控制的地區,我們可能來去自由,但是一旦出了這幾個郡,被官府抓到,我們就是囚犯,殺頭都有可能。”
楊崇同情地點頭說:“我理解,之所以我宣佈解除禁錮,就是我以為自由的呼吸是那麼美好,每一個人都應該有自由生活的權力。你們放心,過幾年,最起碼隴右西域河西這些地方,你們是來去自由的;至於回到江南,我只能說會盡力而為。”
張懷善一聽,楊崇這話別扭,傳出去似乎是三人在逼著楊崇打回江南一樣,急忙挑明說:“我們是希望楊大人收回成命。”
張懷善身穿藍袍,圓圓的臉上有那麼一絲認真,似乎楊崇就是應該答應自己的要求;楊崇臉一板說:“國家大事豈容兒戲,張族長不願離開敦煌肯定是自有原因,但本官不是為了一家一姓,而是為了敦煌大部分人家,幾十年來,連祖墓都不能掃,這是何等悲催的事情,仁人君子誰不唏噓。”
楊崇的話一下子擊中張懷善的軟肋,身為書香世家,張懷善哪敢說出祖墓不掃沒關係的話;符仇四十歲上下,長相已經看不出一點氐族人的樣子,除了顯得高大生猛一點,就是漢人,符仇朗聲大笑道:“楊大人某非是要我們做點什麼?”
楊崇搖搖頭說:“我給你們自由無所求,你們如果有興趣做官我歡迎,不做也沒關係,只要不給我搗亂就行。我手下大將謝映登和從江南來的謝氏是同宗,他今天來開會,已經約了謝家的少爺謝林生見面,我只希望我和各位的相處,就如他們兄弟,有空見見面,一起吃個飯什麼的。”
符仇和庾抱驚訝地望了楊崇一眼,若有所思;張懷善臉色陰沉地說:“謝林生是我結拜義弟,謝將軍真的是隻念同族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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