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段文振吐了一口血後,還是要收拾這個攤子,計點人數,安排大軍在涿郡駐紮,補充糧草。隨楊廣的聖駕回到東都洛陽,段文振私下找了觀王楊雄,問能否把楊崇調到涿郡來;兵部侍郎明雅死後,兵曹郎斛斯政專掌兵權,段文振一直認為斛斯政兇險無德,不可把機密大權相托,在隋煬帝楊廣那裡鬧了幾次。
楊雄苦笑道:“你是太累了,此事莫要再提。”
段文振百思不得其解,回去和長子段詮閒聊;段詮是右翊衛的武牙郎將,這段時間輪值在尚書檯值班,說道楊崇時,段詮搖頭說:“不少文官都在議論,說楊崇報捷,就是故意給中樞難堪。他們說東突厥攻打鐵勒關大隋何事,和東突厥的戰事是楊崇故意挑起的。”
段文振性格剛烈,聞言義憤填膺,一口血湧上心頭,強行嚥了下去;段詮等段文振緩過來才說:“納言楊達為這事已經訓了幾位官員,不過我倒是挺佩服楊崇的,就憑高昌一郡,竟能斬殺一萬五千突厥人。”
段文振此刻已經完全懂了楊雄的意思,文人在挑明楊崇功高蓋主,自己確實應該少提一點楊崇的名字,兵部的事暫時就那樣吧。風聲還是傳到宮裡,就連蕭皇后都出面說起,隋煬帝楊廣確實有些不痛快,同意高昌郡將士獎賞的同時,再次下詔訓斥楊崇亂起刀兵,罰俸祿兩年;並讓高昌郡把一千套步兵重甲和三千匹戰馬送到洛陽。
詔命到了高昌郡,楊崇便讓房玄齡按照詔書辦理,該獎的就獎,該送走的就送走;房玄齡咋咋舌頭,一千套重甲,不算工錢就是五萬斤鐵。不過房玄齡知道,楊崇的兩處鐵廠要是卯足了開,五萬斤鐵不過是兩個月的產量,反正買鐵的錢是郡裡的,楊崇還能掙上一筆。
楊崇與司空行、孟翻私下商議的時候,還是覺得需要繼續加強力量,孟翻出主意道:“吐魯番商行可以在郡裡出榜,尋找能幹的人。”
雖說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做法,但楊崇是求賢若渴,立即讓寇九珙去安排,在全郡公佈了三個職位,鹽城、高昌、扜泥城三處分行的管事。一時間轟動高昌郡,都認為是新人新氣象,寇九珙這位新掌櫃畢竟不同於姜奪是楊崇的大舅子身份,想幹,也必須幹出一番事業。南平城的總行的接待處由楊延山負責,最後經寇九珙面試,慕全凱、康烏離、曹寵脫穎而出,擔任了三處管事。
就在招聘結束後的一天,扜泥城的糧商範迪給楊崇帶來一個夫婦,金城人,男的叫凌敬,和楊崇年紀相仿,看上去是個讀書人,一表人才。範迪其實心中忐忑不安,沒想到門衛一報進去,楊崇就同意見他們;尉遲恭仔細檢查了三人後,就把人帶到楊崇的辦事房。
讓尉遲恭和範迪大跌眼球的是,楊崇和凌敬打過招呼後,把眼光放在了凌敬夫人的身上;凌夫人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被瞧得有些抬不起頭。凌敬偏偏好性情,淡淡地站在一旁不吱聲;楊崇看了半天說:“原來是西安縣公李望的女兒李惜玉,凌先生就是那晚在陽西驛站外接應的人。”
凌夫人頓時花容失色,凌敬苦笑道:“楊大人真是好眼力,最多是夜晚看了拙荊一眼,時隔多年還記得,沈某無話可說。”
李惜玉急忙上前幾步說:“楊大人,這不關服志的事,是惜玉自己的見解。”
範迪暗暗叫苦,自己是看著凌敬夫婦在扜泥城生活窮迫,想給他們在郡守府或吐魯番商行找個謀生的活計,沒想到兩人是私奔,還被楊崇認出來了。凌敬拽過李惜玉說:“楊大人根本沒準備拿我們怎樣。”
楊崇在心頭給凌敬點了一個贊,悠悠地問道:“凌先生有如此才能,為什麼隱藏在扜泥城?”
這是每一個人都心存的疑問,中原何等遼闊,哪裡不能藏人;凌敬坦然說道:“李家的勢力龐大,門生故吏、旗下商隊遍佈隴右西域,即使在扜泥城,我也是小心翼翼。原以為南平城是個更小的地方,楊大人的手下原先都是商人和寒門,一時大意了。”
楊崇示意範迪出去後,請凌敬夫婦落座,讓人送上兩杯茶說:“你是有點僥倖的心理,但是你來我這兒,就是感覺出山的時機到了,只是想試試我,才把尊夫人一起帶來。說吧,你對我有什麼用處。”
楊崇的話如此直接,李惜玉驚訝地看看楊崇,又看看凌敬;凌敬無奈起身行禮說:“多謝大人海涵。小人見到吐魯番商行的招聘榜,便曉得大人下面會有大動作,正好聽範先生說他和大人是舊識,於是冒昧前來。小人有上中下三策,不知道大人願不願聽。”
楊崇毫不猶豫地說:“你有這番心思和勇氣,已經超過平常人太多,不枉凌夫人為你離家出走,不管你說的我採不採納,我都會安排你到鹽城擔任關丞;如果你說的策略能夠讓我採納,我會在郡守府給你一個位置,以後你岳父找過來,我也幫你扛著。”
“多謝大人。”凌敬曉得楊崇沒有背景,能坐到這個位置不是靠運氣,朗聲說道:“大人剛到高昌的時候都沒有出榜招人,現在高昌郡欣欣向榮,吐魯番商行這麼做不是缺人,而是大人感覺到了一種危機,需要早做準備。如果是異族的危機,大人根本無須擔心,兩處人頭景觀擺在那裡,西突厥怎麼也要掂量掂量;很明顯,這種威脅來自中原。”
楊崇抿了口茶,淡淡地說:“有點意思,說下去。”
見楊崇沒否認,凌敬繼續說道:“大人曾做定西策,在朝野傳得神乎其神,與小人保持通訊的兩位好友也是萬般佩服。小人透過定西策看出,大人是走一步看幾步的高手,所以現在籌備,必定是為了應付一年半載以後的突變;小人認為,大人著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