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的秋末依舊是睛朗的麗日,讓人懷疑夏季已經過去,田間沒有一絲的殘敗,所有的樹木依舊青翠,很少見到金黃枯葉落地的場景。好在這是楊崇呆的第二個秋天,已經熟悉了找不到秋的感覺,唯一的變化就是早晚涼爽。
楊崇的意外收穫是柳威明的口供,由於父親柳謇之的幫忙,柳威明竟然知道茅老三的真實姓名和家庭情況,讓楊崇和孟翻等人喜出望外;茅老三在絳郡家裡有老孃和一妻一妾,兩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一男一女。
茅老三在審訊室聽孟翻說起,頓時面無人色,掙扎了半天,終於無力地說:“孟翻,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周老說得沒錯,楊崇手中有一支隱秘的力量,我們之所以死盯著不放,就是想查出楊崇的底細。我和查老六出事,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了周老的觀點,只要在半月裡沒有高昌的訊息,周老就會稟告皇上。”
孟翻從茅老三對自己的稱呼中就猜到茅老三的身份不低,有可能是和徐康一樣,是周謙手下天網四組中的人物。孟翻不急不躁地說:“楊大人說了,不會為難你,你交代出五個人,你的家人就可以平安,說出第六個人,你就可以獲得自由。千萬不要想著周謙會去救你的家人,我們在關中有足夠的人手和財力追殺下去。”
茅老三心中一陣翻騰,孟翻這麼說,說明楊崇已經明瞭整個局勢,對周謙不抱任何指望,這種情況下楊崇的人真的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的。茅老三躊躇地說:“我可以告訴你,但是無法保證那些人還在原來的地方。”
“那就一個秘密換一個人。”孟翻的眼睛盯著茅老三,不準備給茅老三思考的餘地,立即就問:“把你和何潘仁的事說一遍。”
茅老三咬著牙說:“沒想到扶風的客棧竟然是你們開的。我說,我們一開始只是想調查楊義臣和楊崇在張家滅門一案中貪汙了多少錢,何潘仁是周老派來的,負責安排各路人馬進高昌,我也是他安排進來的。但是沒想到楊崇受襲,何潘仁跟著跑了,我在扶風約見他,也是想弄清楚情況。”
孟翻譏笑道:“不要把事情都推到何潘仁頭上,陳夔說了,他是預先知道這件事的,情報是由高相身邊的護衛傳出去的。既然大家都想做交易,就痛快地說,對峙來對峙去,就沒意思了。”
茅老三臉上受刑留下的傷痕分外刺目,堅定地說:“這件事與周老無關,刺殺楊崇是何潘仁奉鉅鹿郡公之命,何潘仁都沒想到重金招募來的殺手有狼騎的人,所以一聽到訊息,就逃回關中了。”
鉅鹿郡公柴慎,目前是齊王楊暕麾下太子右內率,大將軍李渾的助手。孟翻點點頭問了第二件事:“你是天網四組那一組的人,把組裡其他人員的姓名和隱藏身份說出來,這些人應該已經撤走了,你不用有心裡顧忌。”
茅老三讚賞地說:“楊崇能找到你這樣的人,真是他的幸運。我是白虎組的二號,拿紙來,我把高昌和長安的七個人都寫給你。”
說了第一個秘密,茅老三幾乎就沒有了心理壓力,不僅交代出白虎組的其他人,還說出了高昌郡中三家幫助自己的住戶。等得知那三家沒跑掉,自己家裡五個人都獲救後,茅老三再也不說一句話,孟翻讓人在監獄裡對茅老三在飲食方面好一點,自己去向坐鎮在郡守府的楊崇報告。
楊崇立即召集房玄齡、崔開遠、慕容息雄、孟翻、王挺、元仁惠、李繼鈞、王君愕、賀蘭宜九人商議。原本得知前前後後總供抓到二十九家一百一十四人,房玄齡和崔開遠就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楊崇現在在高昌的威望不是一般的高,若是想大開殺戒,兩人根本攔不住;再聽說是太子右內率柴慎派人聯絡赤金突厥襲殺楊崇,兩人曉得,一切都完了,來開會的人都陷入了皇統之爭。
果然,楊崇要求十人聯名上奏章稟告此事,並表示不相信的可以去把所有人重審,房玄齡搖頭說道:“沒有這個必要,口供既然是完整的,多審沒意思,要保證所有犯人都活著,興許中樞會派人來過問,只是奏章恐怕不適合聯署簽名,會被中樞以為高昌郡故意為難齊王。”
王挺不同意說:“此事重大,為了避免有人另行上奏章做文章,還是一起上的好。”
高昌郡不斷有人越過楊崇或揹著郡裡上奏章傳信,是人所皆知的事,王挺怎麼一說,房玄齡曉得自己說什麼都不合適。楊崇目光如炬,說道:“奏章八百里快馬送出,我不勉強各位,全憑自願簽署,玄齡,你先把奏章擬好。”
房玄齡擬好奏章,楊崇看後帶頭簽了字,房玄齡跟著簽了,王挺、孟翻、元仁惠、李繼鈞、賀蘭宜隨後一一簽字;慕容息雄不願參與,卻承受不了眾人的眼光,當場寫了辭呈,楊崇立刻安排王挺接手。王君愕嘆了一聲說:“楊崇,我總算知道了,歲寒堂和你保持聯絡的人就是王挺,罷了,生生死死都是命。”
王君愕說完就提筆簽了名字,崔開遠臉色大變,現在連辭職的機會都沒有了,曉得這個秘密的人,只要不合作是根本不可能活著離開郡守府。就算楊崇沒有這個意思,王挺、王君愕這些背叛裴矩的人豈容自己出去散佈訊息,崔開遠哭喪著臉,提筆簽了奏章;王君愕笑道:“崔大人是我們的主心骨,您這一簽,我的心就放下了。”
眾人當然放心了,崔開遠最關鍵的不是職位,而是身份;崔開遠在朝中為官多年,又是五姓七望中人,清河崔氏的要人,根基就算是楊崇也遠遠不如。現在崔開遠成了同謀,意味著天塌下來有個子大的頂著,將來萬一出事,王君愕等人就是想多攬一點責任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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