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彪的刀落在哪裡,冷蕭的劍就能擋在哪裡。甚至幾招下來,他都不曾看清那把劍究竟是什麼樣子。
他的臉色終於漸漸變了,心中開始沒那麼自信了。他本該與兄弟們一道,懷裡抱著妖嬈的女人,手中捧著醇香的酒。
“你的刀勢慢了。”冷蕭說道。
“是。”
“你累了。”
杜彪反倒平靜了下來,淡淡一笑:“是。”
“我奉勸你,最好儘量堅持,不要再更慢了。”
“為何?”
“因為你能堅持多久,就意味著你還能活多久。”冷蕭回答。
杜彪陡然大笑起來,笑聲很高,臉上卻沒有半分笑意。他的輕功並不好,他知道冷蕭的輕功卻是絕頂,哪怕抱著一個人,也身輕如燕。他漸漸明白,昨夜能夠追上對方,是因為對方想讓他追上。同時也漸漸明白,對方即便騰不出雙手,也依然可以殺了他。
他舔舐了一下嘴唇:“看來今夜是我莽撞了,你既然有如此武功,昨夜何必故作不敵!你是不想殺人,對嗎?”
“是。”
杜彪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點頭道:“有些人殺得人多了,會變得越發兇狠殘暴,而有些人,則會變得仁慈。仁慈並不是一個好習慣,但今夜卻是我的救星。”
他高喊:“我杜彪自認不如,今夜冒犯,若能活,我杜彪絕不想死,尊駕既然不願殺人,還請指一條明路!”
“我沒有明路給你,明路從來都不是別人指出來的,而是自己闖出來的。”
冷蕭倦怠道:“我有個習慣,對付同一個人,只出一招。”
“好!好個只出一招,便叫杜某全力來接你這一招!”
他低喝一聲“死海沉鍾”,手中黑刀便再無任何花哨地向著冷蕭臉面撞了過去。
然冷蕭的手指終究如穿花一般動了,使了一招“游龍式”。這甚至算不上一招完整的招式,只是“蛟龍離淵海,雷雲三千重”之中拆解而出的半式。
在杜彪眼中,依稀看見冷蕭的右手帶出一串殘影,只眨眼睛便散去了,此後依舊挽在那女子的膕窩處,長身而立。
他驀地低頭,黑刀去勢一歪,深深刺入泥土裡,他的一隻手還緊緊握在刀柄上,已是被齊腕斬斷。
他微微張口,喉嚨裡卻彷彿卡了一口濃痰,吸氣也不暢了,如一個破舊的橐龠。
他抬起左手,緊緊捂著喉嚨,他想,那裡一定有一道口子,讓他的鮮血以及性命都如同是脫韁的野馬,一去不返。
冷蕭問他:“你後悔嗎?”
杜彪慘慘淡淡地笑著,吐著含糊不清的字眼:“若能活,我絕不想死……若不能活,大不過一死。”
“我杜彪作惡多端,但我……絕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