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道:“她中的是寒毒。”
那美婦猛然一驚,瞳孔驟然一縮:“寒毒?”
宋廷默然垂首。
卻忽聽她說道:“這個解不了寒毒。”
“什麼?”宛若晴天一道驚雷,宋廷腦袋嗡的一聲,險些暈了過去,好半晌,頭腦才清醒過來,問道:“你是說曼珠沙華解不了寒毒?”
“當然,曼珠沙華入藥只能解一般的毒,決計解不了寒毒。”那美婦柔聲解釋。
“你為何斷定它解不了寒毒?”眼看著,希望落空,竹籃打水、一場空……宋廷內心淒涼,寒聲而問。
那美婦也不生氣,繼續柔聲解釋:“我與外子在此種花十六載,凡所種植花類,已經不下千種。對於每一種花的生長習性、功效、療效,雖不能說了如指掌,但卻也知曉得八九不離十。”
“那麼,如此說來……是我錯了麼?”宋廷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時之間,他無法接受事實。滿懷希望,可是突遭挫折,希望變成失望,這是多麼傷人心的事情。
不,一定會有辦法的。天無絕人之路。
他逼迫自己鎮定下來,再次朝那美婦拱拱手,將趙元貞如何中的寒毒,翰林太醫歐陽清石如何診斷,與及解毒的關鍵性藥材“兩生花”等事講給她聽。
那美婦聽完,親和的目光中,對宋廷頗有幾分讚賞,她沉吟道:“兩生花嘛……必物我倒是沒有聽說過。不過,你確定兩生花就是曼珠沙華嗎?”
宋廷便又將如何從古詩冊中解出“兩生花”是“彼岸花”的一種,而後推測出“兩生花”便是曼珠沙華告訴她。
“這便對了!”那美婦美目中顯出兩道柔光,“花的種類呢,分為千種萬種,同一種花,又因狀態、習性不同,又可以分出好幾種。你方才說的,卻推反了。原是有曼珠沙華中的異類,生出彼岸花;這彼岸花的異類,才生出兩生花。故而這兩生花,決計不是普通的曼珠沙華。”
宋廷領悟了她話語中的意思,可一想到希望落空,不禁氣塞胸臆,心生黯然,眼中一片悽茫。
“雖然這曼珠沙華不是兩生花,不過……本莊有一物,卻與你所說的兩生花甚為相像,我與外子稱這株花為幽靈花。這花也確實是黎明開放,開花時如同泣血,十分可怖……”
宋廷聽到這裡,心裡不勝驚喜:便是它了,便是它了……
不過他也不敢過於斷定,不然又像這次,竹籃打水一場空,他長吁了口氣,鎮定道:“既如此,不知能否請居士讓我見一見此物?”
聽了宋廷的話,那美婦卻低垂著頭,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囁嚅道:“你為救心愛之人,有情有義,其心可表,我本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只是……”
“只是什麼?”宋廷問道。
“只是,”那美婦吐出一口悶氣,面色惆悵道:“那幽靈花被外子當作奇物,鎖在他的房間裡,就連我……也不是相見就能見著。”
“不知尊夫……他是否願意接受以物相換呢?”宋廷問道。
“這……這我就不知道了。”那美婦鎖著眉頭,低聲道。
宋廷一時無言,神色複雜。
那美婦又忽然道:“今晚我便與外子商量商量,看看他是否願意獻出這株幽靈花。”
宋廷抱拳:“如此甚好,我也絕不會白受這株幽靈花,多少會給夫人一些銀兩。”
這時,夜幕已經降臨,天地間朦朧,碧雲山莊上下已經開始點起火把,遠遠地,忽聽有人高喊:“丹兒!”
那美婦聽到聲音,臉上神色驟變,急忙細聲道:“宋公子,外子最不喜看見男子,他若看見你,會殺了你,還會懲罰我!你快快回‘花香幽居’去!倘若我拿到這株花,今晚我會來‘花香幽居’找你。記住,千萬別讓外子看見了你。”
宋廷頓時極為驚訝,卻也來不及思索,低頭循著來時的路疾步而走,此時夜黑,倒也沒人注意。
宋廷前腳剛走,另一條鵝卵石小道,三四僕人擁簇著一個漢子,走到那美婦面前,那漢子年約三十幾歲,披散頭髮,頭戴花環,唇下有一點鬍鬚,兩眼露出如鷹般的銳光,他忽地伸手摟住那美婦肩膀:“丹兒,方才那人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