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自己丈夫一問,那美婦略微緊張,別過臉去,掩飾道:“他就是個下人,我吩咐他做點事情。”
那漢子眼眸虛眯,笑了一笑,卻似沒有再追問的意思,摟了摟美婦的肩膀:“丹兒,走,我們用晚膳去。”
那美婦往宋廷走的方向看一眼,沒看見宋廷,才放心地隨丈夫而行。
宋廷回到“花香幽居”,方才那侍女又出現了,她站在門口,手裡端著一隻精製木盤,向宋廷鞠躬道:“客人,該用晚膳了。”
連日來滴食未進,宋廷確實已經餓極,便點點頭,推了門,往屋裡的高腳木櫈一坐,那侍女將木盤放在旁邊桌子上,將碗、筷、碟取出,宋廷看一眼飯菜,差點驚訝出聲。
只見碗、碟裡都是些花瓣,紅、白、黃、黑……各種顏色的都有,猶如一鍋燴燉,另有一碗煮熟的蓮子,當作是米飯。
“這……”宋廷簡直無語,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拿花瓣當菜,拿蓮子作飯,簡直奇葩。
“客人是吃不慣麼?”那侍女從旁側很體貼地問了一聲。
宋廷心念一聲:“哎,寄人籬下,有求於人,忍了,忍了……”便迅速扒動碗裡的蓮子往嘴裡塞,入口微帶苦澀,但略加辨味,便覺一陣香甜,讓人食慾大動,吃得是津津有味。
夾起一片花瓣塞到口中,只覺軟軟的,滑滑的,還未辨味,就已經滑到腹中,沒料想以花瓣作菜,竟也別有一番風味。
轉眼間,宋廷風捲殘雲般將花瓣、蓮子吃了個精光,已有六分飽。那侍女看他吃得如此之香,竟也暗暗擦擦嘴角,眉眼帶幾分笑意。
那侍女又忙從旁側奉上一碗茶,道:“這是金銀花茶,清熱解毒的。”
宋廷喝了一口,味道甘苦濃郁,清涼爽口,心道這碧雲山莊的人太會享福,遠離塵世,每日吃花飲茶,日子逍遙似神仙。
只是心頭忽又想起那女莊主的話來,她說她丈夫不喜男子,見了便要殺。如此說來……難不成這碧雲山莊已經沒有男子了?難道那守山的年輕人,也是因此被閹割?
這碧雲莊上上下下,竟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氛,不過這股詭異氣氛的來源,最終都指向一個人:女莊主的丈夫。
宋廷眼睛盯向那侍女,有意想從她口中套問出一些話,他先從她的名字問起,然後又問她的身世。
那侍女名叫小蓮,七歲那年,老家鬧了饑荒,父母將她賣到一家妓院,她在妓院幹了一年雜活,被“好心人”轉手賣到一家富商家裡,因打碎了富商家裡的貴重瓷器,被富商轟出家門,正好又遇到原先那“好心人”,就又被賣到這裡,一直為奴到現在。
小蓮說起自己的身世來,竟然沒有掉半滴眼淚,好像就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真不知道她是經歷多少苦難,才造就今天的麻木。
宋廷投以同情的目光,但轉念又想要是她在編故事呢,又跟他不熟,為什麼就一定要講真話呢?很快又收起了那份同情。
“你們莊主她……她為什麼要自稱‘牡丹居士’?”宋廷問小蓮。
“宋公子問的是哪位莊主?”宋廷方才問她姓名身世時,也介紹了自己。
宋廷道:“哦,你們莊上,難不成還有兩位莊主?”
小蓮點頭道:“是的,我們莊主夫人也是我們的莊主,這是我們莊主吩咐的,不能叫莊主夫人‘夫人’,必須要叫‘莊主’。”
宋廷驚奇道:“這又是何道理?”
小蓮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管照莊主吩咐行事便是。”
微微一頓,宋廷喝了一口茶,忽又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莊主和莊主夫人都叫什麼名字?”
小蓮探頭看了看門窗,見都已關好,才敢小聲說道:“我家莊主姓孟,單名一個牡字;我家莊主夫人也姓孟,單名一個丹字。”
“孟牡、孟丹……”聽到這兩個名字,宋廷微微沉吟,忽地茅塞頓開,拍手道:“我明白了!原來這‘牡丹居士’四個字,並不特指你家莊主,而是莊主夫婦的合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