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口中道歉,那兩人回頭望他,不料聽到後面那話,兩人中一人紅了臉,一人卻白了臉。
那宗奚昊,雖然大了兩人一歲,年已十九,卻不知為何個頭總是不高,平時便最恨別人拿這個說事,小侯爺自小身子骨強壯,又因頑劣無比,常常被父親責罰,圍著馬場與馬狂奔都是常事,所以一身肌肉強健,身材挺拔,無瑕打小身子不好,雖然削瘦,卻身形修長,身高到於小侯爺耳畔,可憐那宗奚昊,比無瑕仍矮了一個個頭,與小侯爺站一塊更是顯得小巧玲瓏。
見奚昊臉色一白,無瑕雙眸一閉,心頭暗自輕嘆,這人,什麼不好說什麼,果真自作孽,不可活。
果然奚昊臉上一冷,道:“好,很好,我這小島,多年也沒人來過,實在是無聊得緊,你們便住下來陪我玩,什麼時候我開心了,就把那什麼勞什子的虎符交給你們。”說完就走,頭也不回。
小侯爺一愣,去望無瑕,無瑕輕嘆一聲坐了下來,道:“你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打小就恨別人說他個子不高,忌諱得很,你卻還說。”
小侯爺眉頭一鎖,苦道:“誰知道他竟不能說這個了,性子這般怪癖。”突又想到無瑕剛才那話,問道:“你說打小?莫非你們是認識的?你還不跟我說,我真要急死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神醫鬼谷子的孫子,外人都只知道鬼谷子此人,卻不知道他本名為宗乾莫……”口中話語一頓,無瑕雙眸陷入沉思,那回憶哪……
“無瑕四歲那年,家人被官兵追捕,動盪逃命之時,奶孃蓉卿為了一點銀兩,將無瑕姨娘與表妹賣給了一富商,那事被無瑕無意發現,奶孃為了滅口,給無瑕灌下穿腸毒藥,棄於路旁……”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多年,然回憶起來,無瑕依然指尖輕顫。小侯爺心痛不已,將他手指握入手中,想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鬼谷子前輩當年正好路過,見無瑕一小兒被棄路邊,身中劇毒,詫異為何有人要向如此孩童下此毒手,遂將無瑕帶回,施藥救治,奚昊當時也在,無瑕昏迷半月,他一直在旁幫著爺爺悉心照料,所以,我與他,從那時便已經是認識的了。無瑕醒後,又休養了半月,鬼谷子前輩才讓無瑕下地。那時,無瑕孃親尚在,因局勢混亂,她讓冷三叔與奶孃帶著我們逃命,冷三叔去買吃的,奶孃便將我們帶離了等待之處,卻不料遭此變故,姨娘與表妹從此下落不明,無瑕也幾近丟了性命……一個月後,前輩將無瑕送到尋到之處,無瑕看見,冷三叔居然依然在那等待,一頭鬚髮盡白,看見無瑕,痛哭倒地。”
“不要再說了,無瑕!”拭去那悄然而落的淚水,小侯爺伸手將無瑕攬入懷中,緊緊擁住。“不要再說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懷中那人聲音飄若飛絮,如此輕柔,帶著一種無力的掙扎:“白炎,無瑕好累吶,撐得好辛苦,可是我沒有退路,沒有退路!就算面前是萬丈懸崖,我也不能後退半步!”
“不要再說了,無論將來怎樣,我都不會讓人傷害你。”
那人卻驀然抬頭,一雙眸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情感:“白炎,無瑕是——”無瑕是這大晉死敵,是反晉勢力的最高領袖冷公子,白炎,白炎!
那懷抱在輕顫,感受到小侯爺那種無法抑制的輕顫,無瑕雙手一緊,將那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硬生生壓了下去。這種陷入兩難,進退不能的痛苦,無瑕一個人受就夠了,不能將他也拉入這無底深淵,這種痛苦,就讓無瑕一人承受吧!
“白炎,抱緊我!”只用雙手死命的拽緊那後背,想讓自己融入這血肉中去,至死不分!
“抱緊我!我冷!”
陽光如此燦爛,卻為何溫暖不了這顫抖的身子,這冰冷的心!冷!好冷!
無瑕哪,我要怎樣做,才能讓你敞開心扉,才能讓你將所有一切毫無保留的傾訴,你的那種隱忍,讓白炎心疼,那種痛,讓站在旁邊看著你的我,如何自處!無瑕哪!
召喚弓靠著樹幹,望著天空發呆,南宮熱河遠遠站在一旁,看著他。
無瑕公子是冷公子,那麼,他們兄妹倆,便當是公子身邊的死士了!他們現在所做的事,是對大晉的大逆不道,可是,自己卻為何無法恨他們,他們在自己的身邊生活,那情景,那感覺,如此貼近。
弦伊,那從成樂便與自己爭鋒相對的丫頭,性格暴躁,從不服輸,自己對她,當應無它想,可是為什麼,當公子失蹤,她在那大雨滂沱中倒在自己懷中的那一刻,自己那心頭,湧起的居然是疼痛。
老天爺,你的雙眼在看著何處?這種糾纏不清的掙扎沉淪,要如何才能了斷!
這兩天,都在聽無名指的等待,聽著這歌,寫著這字,心裡有點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