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大軍尚未回還,早朝無非就是近日以來各方叛軍的收尾情況,白炎站在殿上百無聊奈的聽著諸位大人推功舉勞,心底鬱悶之極。
實在煩透了這種拘束的日子,相比之下,自己更懷念在九原時與無瑕自由自在相處的時光。沒有過多的繁文縟節,也不用去在意旁人的目光,無瑕的開心,自己的開心,都是那麼的真實,不像現在,雖然沒有了身份的對立,卻反而隔了一堵無形的牆,那牆面所築的是無法割捨的親情,無論是無瑕還是自己,都必須努力去翻躍。
孃親今日必定會去小築,她的行事作風自己太瞭解了,不管她所給予無瑕的暴風驟雨有多麼的強烈,都希望無瑕能夠挺過去!
“白炎,白炎?白炎!”
“啊?臣在!”
略微不滿的幾聲呼喚之後,白炎驀然回神抬起了頭,見殿上眾人都在看著自己,他忙急急將手一拱,為方才的神遊魂離而暗自吐了口氣。
“臣一時失察,還請皇上恕罪。”
李宗治並未出言責備,只是面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透出了一絲笑意:“朕說,讓你下朝之後陪朕去御花園用膳,你這是在想什麼呢?如此出神。”
“臣……臣就是……”
“罷了,昨兒個才趕回的,有所疲憊也是在所難免,朕也不問你了,跟朕走吧。”
白炎這才發覺已經宣佈退朝,大臣們都弓著身子往外退,李宗治卻揚了揚手示意他上了前去:“莫寒那還沒去吧,朕讓他回雲霧山莊休整去了,等侯爺帶著大軍班師回朝再召他回來受封領賞。今日朕無事,你陪朕坐坐,這麼久沒見,朕也想你了。”
“是。”知道今日是走不脫了,白炎索性乾脆的答應了一句,隨著李宗治出了大殿,往了御花園的方向而去。
“朕聽說,姨娘將宅子又搬回小侯爺府去了。”
“是,將軍府太大,小侯爺府空著也怪可惜的。”
“朕賜給你的將軍府空著就不可惜了?”李宗治腳步一頓,故作生氣的揚起了眉頭。他知道白炎今日心不在焉,言語之中難免會錯,於是好整以暇的等著揪其毛病,果然這才開口就挑到了錯處,看白炎一愣之下也站住了腳步,他卻又笑笑繼續往前走去。
“臣不是那個意思。”
“朕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進來吧,今兒園子裡的金桂特別的香,朕早起聞著就想過來了,天氣這麼好,一會兒讓宗然涼兩壺酒,朕與你好好品嚐品嚐。”說著話轉過了園門,還未入長廊,就聽御花園內傳來了陣陣笑聲,原來是早幾天就被放出了悅安殿的淑妃娘娘帶著太子殊宸在御花園中賞那金桂,旁邊的宮女太監拿著幾個小球拋來滾去,逗得殊宸不時的笑出了聲來。
“小心,可別攆著跑摔了!過來擦擦汗。”眼角餘光覷到了那道明黃的影子,鄭婼歆有些誇張的對著殊宸揚了揚手,殊宸正玩得性起,卻還是十分聽話的跑回到鄭婼歆的面前,剛擦了一把汗他便發現了父皇的身影,頓時驚喜的叫道:“父皇!”
李宗治本是不願過去的,對於鄭婼歆此人,他當真是恨不能避而遠之,然今日不同,他身後跟著的正是鄭婼歆心中念念不忘的男人,與其避開,不如瞧瞧他們見面的尷尬勁兒。
心中冷笑著,抬步便上了前去,李宗治先是疼愛的撫了撫殊宸的額頭,然後對著身後跟著的白炎道:“過來瞧瞧這是誰。”
“炎叔叔?!”殊宸一眼就看到了那嘻嘻笑對自己的男人,興奮之餘一把便撲了上去,白炎抱起他轉了一圈,然後將他放下故作正經的拱手垂頭道:“臣見過太子殿下。”
“炎叔叔總算回來了,殊宸想你想得不行,這次可不許再走了,得陪我!”他說完拉了白炎往前一帶,又對著李宗治道:“兒臣正與淑妃娘娘在賞花,父皇也是來看花的嗎?”
“呵,是啊,父皇與你炎叔叔都是來看花的,既然你們先到,便一起吧。”李宗治笑意更深的抬步往亭子走去,鄭婼歆正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遠處的那個男人,絲毫沒有回神,直到李宗治從她身邊擦過,德雅在旁急得直拉她的衣角,她才驟然驚醒,垂頭之時紅了耳根。
“皇上——”白炎沒有立刻跟隨,在看到鄭婼歆的那一剎那,他就知道今日事有不對。雖然知道鄭婼歆已經嫁入大晉,但他卻從沒想到頭一天進宮就會陷入這種進退不能的境地。鄭婼歆是衝他才嫁過來的,從前二人尚且隔著摸不到邊際的身份,而現在,她卻成了皇上身邊的人,自己身為臣子又如何能避得開去。
“誒?炎叔叔認得淑妃娘娘嗎?怎麼還不過去?”殊宸年幼,哪裡懂得其中玄機,見白炎站在原地不肯上前,於是伸手使勁兒的拽向了白炎的手臂:“炎叔叔要陪殊宸玩兒,殊宸都一年多沒見你的面,不能又讓你偷偷跑掉了。”他這頭拽得心急,那頭李宗治卻哈哈笑出了聲:“瞧,還是這般孩子氣,白炎,你還不過來,莫非要等著朕親自請你嗎?還是,要朕的淑妃過來請你?”
鄭婼歆本已坐下了身去,聽李宗治口中所言不禁一愣,抬目相望間嗅出了他話裡的意思,惱怒之餘透著一絲賭氣霍然起身道:“臣妾與孟小侯爺本就是舊識,皇上既然讓臣妾去請,臣妾遵命便是。”她說完竟果真下了臺階往了白炎而去,白炎知道她的性子,也知道僵持下去於誰都無利,於是搶先抱起了殊宸,道:“說的極是,臣的確是很久沒跟太子殿下玩了,這花臣也不願看,不如,就帶著太子殿下往那翦秋閣去,從前畫的那些畫不知道綠蘿給收拾好了沒。殿下不是一直說想學踢球嗎,今日臣就來教你玩那個。”他說完朝拿球的小太監勾了勾手指,然後無視鄭婼歆的存在轉身往了通往翦秋閣的園門而去,鄭婼歆僵在了原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憋了好一口悶氣,李宗治斜倚著身子看著那一幕,不禁暗自笑出了聲來。
看來這局布得還不錯,鄭婼歆其人是越得不到的越是不肯放手,就跟她那個皇帝哥哥一樣,她能為孟白炎放棄自己的終身幸福,就註定她會為了他做出更瘋狂的事情來。
時日還長,只要自己稍稍推波助瀾一番,就不愁這日子過得太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