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你的人跟我一起去追!如果他跑了,你我……都活不了!”丟下如斯一句,他一躍跳下城樓,溟皿暗鬆了一口氣,隨即躍下坐上馬背,召集著身後的人馬朝城外急追而去。
人是亥時跑的,現在子時剛過,他們跑不遠,這一路過去只有兩條通道,一往七星,一往武陵,七星有駐軍相守,他們不會自投羅網,武陵山巒重生,小道無數,必定是他們的首選之路。
“王允,你帶一隊人往七星走,告知駐守的趙大人,就說有囚犯逃脫,讓他們調兵協助,從七星往武陵方向搜尋。”
“是!”王允帶著一隊人自岔路分開,溟皿跟著衛琛朝著武陵方向追了一段,看到了兩匹被卸了馬鞍的馬兒。
“大人!”
衛琛細細看了看,抬頭望向了道邊的河流。
“這裡有夜渡?”
“只幾條小船,平日裡渡渡過往的行人。大人懷疑他們走了水路?”
衛琛卻搖了搖頭,道:“兩匹馬兒載不了他們所有人,就算有,走的也是婦孺,想來是白少卿的妻女。”
“那我們——”
“繼續追。”孟白炎絕對不會跟著水路走,因為他知道追兵會跟著陸路走,以他的性格絕不會讓自己安享平安而棄兄弟於不顧,所以他一定會跟著誘餌走。
很好,既然他這麼不怕死,自己便成全他!
“走!”
衛琛所料無差,當初決定水陸兩方人馬時少卿就說過讓白炎跟著水路走,可卻被白炎否定了。風流倒是看得很開,他知道白炎絕不會為求生存而棄拼殺的兄弟於不顧,所以反而幫著忽悠了單純耿直的秦臻,讓他以為兵分兩路只為分散視線讓兩方人馬都更為安全,否則以秦臻的性格,只怕打死也不會選危險更小的水路。
水路四通八達,匯入江河之後無跡可尋,陸路卻不同,小徑再多到最後也會殊途同歸,只要大方向不錯,且有跡可循,追尋也只是時間問題,所以此刻誰的速度更快,誰獲勝的籌碼就越大。
除了烏騅,少卿還特意去馬莊購了兩匹千里挑一的好馬,為了便是此時此刻。可他卻沒想到白炎的身子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馬兒跑的越快,於他便越是受煎熬。
從長蘇出來已近兩個時辰,山路的顛簸加上根本還不及癒合的傷口,白炎其實撐得已極其辛苦,他雖一直忍著沒說,但再強的意志力也終究抵不過身體自身的反應,當衝過峽谷的彎道縱躍向前時,他的身子一晃,自飛奔的馬背上落下,滾過碎石嶙峋的山道,撞倒一顆小樹苗之後繼續下墜,烏騅返身向後,少卿與風流更快,已先一步躍下馬背撲了過去。
坡的弧度不大,白炎很快便被兩人抓住拉了起來,而就在那時,他們才發現了他滿身的血跡。
“傷口崩開了!”風流大叫不妙,就著月光扯開白炎的衣衫一看,頓時嘆了口氣。
“倒是怎麼忍過來的。”見白炎扯著嘴角對自己笑,他忍不住瞪了白炎一眼,返身到自己的鞍旁取了準備好的傷藥。
“少卿,把他架好了。”他沒好氣的吼了一句,架勢十足,動作卻很輕柔。
白炎靠著少卿,看著他小心翼翼的給自己上藥,唇角一揚,禁不住笑道:“可記得當初見到你時,我曾與無瑕說過,你就是個萬年不變的死人臉,沒想到,竟也是有脾氣的。”
“我本也是個淡然的,好好的守著那小店,偏生遇到了你們,也罷,註定過不了平淡的一生,便隨你們轟轟烈烈的幹它一場,以後你們去哪我便去哪,管它皇天后土誰當皇上,只要是想殺我們的,都是我們的敵人!”
葉兒簌簌,在三人停留的峽谷山腰處,兩道身影正靜靜的倚在一顆大樹的冠間,風兒吹過,揚起了一人的獵獵紅衣,那人抱著酒壺趴在樹間,看著湧入峽谷的黑影,醉意闌珊的笑道:“果然江湖處處有好戲,你說咱們是看戲呢,還是去湊一番熱鬧?”
對面那人卻沒有搭話,只仰頭灌了一口烈酒,手枕頸後穩穩睡在了樹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