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今日人不多,白少卿此刻正坐在臺階旁剝兔子皮,見他到來,將手中活計停下,對著茶寮內說道:“柔兒,炒兩個好菜,我與長肅喝上兩盅。”
冷緋柔在內應了一聲轉身去忙,李長肅則走到階邊拿了一隻兔子熟練的剝起了皮。
他與白少卿較為投緣,自少卿來了長蘇以後便一直來往,他心底也是看不起凕皿欺壓百姓虐待人犯的行徑的,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所以他常常過來這裡找少卿訴苦,一醉解千愁。
少卿正因昨日工地毆鬥事件要問他,正好他來了,就拉著他喝上兩盅。
兔子肉的香味很快就飄了出來,李長肅嘴饞的嚥了口唾沫隨少卿往內走,待酒菜上桌,他忍不住嘿嘿一笑,道:“白大嫂這手藝越來越好了,白大哥好福氣。”
“還堵不住你這張嘴。”
冷緋柔與白少卿尚未成親,偏李長肅一直這樣叫,她心底歡喜又禁不住害羞,嗔怪一句之後轉身跑開,白少卿則微微一笑,將酒杯倒滿,推到了李長肅面前。
“喝酒。”
李長肅仰頭喝完一杯,抹了嘴唇大呼過癮道:“還是這酒好,待明日我再尋上幾壇送給你。”
白少卿又給他滿上了一杯,這才問道:“聽說昨日出事了。”
李長肅吃了一口菜,搖頭嘆氣道:“死傷了百十餘人,把那人都氣瘋了,拿了鞭子一頓亂抽,還好最終有一個骨頭硬的將他頂住了,不然死的人還要多。”
“哦?”白少卿來了興趣。他知道李長肅說的那人是誰,也知道他鎮壓人犯的手段,只是不知道那能將他頂住的人是誰。
李長肅哈哈一笑,存心賣了個關子,湊身低聲說道:“說起來,他們第一天來這兒的時候也出了點小亂子,當初就是那小子壓住了場面,給了我一個臺階下。那時候我就覺得他不簡單,這裡。”他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臉頰:“他這裡的刺青與旁人都不一樣,是個猙獰的青面獸!”
白少卿手裡的酒杯便是一頓,眉頭鎖起了。
“青面獸?”
“可不是。”李長肅笑得有幾分得意:“你也沒見過吧。我在這這麼多年也沒見過,還別說,他收拾乾淨之後長得還真是好看,我是個男人見了也忍不住讚了一把,可惜了,那半邊臉算是毀了。”
他嘖嘖又嘆了兩句,少卿正待細問,卻聽門外喧譁,緊接著有人在門外大聲叫罵。
“怎麼了?”冷緋柔也隨即出了門,到了階前才見雨茉巧兒和應離被人追著跑了回來,他們身後跟著幾個孩子,再遠處還攆著大人們。
“發生什麼事?”少卿下意識的便將三個孩子護在了身後。
追在後面的是附近鄰里的孩子和他們的大人們。少卿回頭見三個孩子渾身裹著泥灰,衣服都被扯爛了,頓時就明白了。
“正好!白大人既然也在,我們就不用跟雨茉她孃親費口舌了!”胖乎乎的朱家大嬸將自己孩子拉到面前一推道:“白大人倒看看你們家丫頭把我們家朱允打成什麼樣子了。”
“還有我們家的。”
“我們家的!”
又幾個孩子被大人拉上前,一個個鼻青臉腫的,的確不太像樣。
白少卿回頭瞥了雨茉一眼,還沒開口,冷緋柔已經一把拉過那三個孩子上前一步說道:“我們家孩子從來不會主動招惹是非,少卿在不在這都一樣,咱們先不說你們人多他們人少,就論這事情緣由,若是我們家孩子不對,我和少卿登門賠罪,但若是你們家孩子先挑的事,不好意思,我冷緋柔恕不奉陪!”
她說完斜覷了那朱允一眼,冷冷言道:“是你們說,還是我們家雨茉說!”
朱允被她那一看嚇得頭皮一麻,往自己孃親身後一躲,嘟囔著道:“本來就是,她爹一個守門的官兒,她還說是什麼大將軍,屁的大將軍,還不如凕大人身邊的一條狗!”
“渾小子,你還說!”那朱大嬸見兒子被打就拉了他前來理論,誰知孩子嘴裡說的話竟這麼不中聽,莫說白少卿此刻就站在這裡,就算他不在,這些話也是辱沒埋汰人的,哪裡能說得出口。她夫君是少卿手下的一名兵,想來也是素日兩口子說話不避孩子,孩子才有樣學樣鬧騰了出來。
“這,這這……”朱大嬸臉上掛不住,語氣也軟了下去,冷緋柔冷笑著踏上前,蹲在那朱允身邊伸手擦去了他額角的血跡,輕聲呢喃道:“可憐見的,被打得這麼慘,下回嘴碎就不打臉了,直接撕了這張嘴,省得大家鬧心。”她說得輕柔,那朱允和朱大嬸卻聽得膽戰心驚,忙不迭的拉扯著轉身就走,她卻再次開口說道:“我不知道溟皿大人的狗官有多大,但我們家少卿是真真正正帶兵打仗的將軍,這話我只說一遍,以後若是再有人拿這個說事,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別怪我冷緋柔不客氣。還有,以後有事沒事別招惹我們家雨茉,我們白家人脾氣不好,別到時候折了腿斷了手得不償失,朱大嬸,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