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請下馬。”羅雲拉住韁繩止住了馬兒的腳步,武飛雲先是看了一眼前方,然後伸手將奚昊雙肩一扣一併帶下馬來:“離十方還有多遠。”
“五十里。”因大軍的到來,駐紮的營地已經向前推移,只是十方城破敗已久,入夜未見燈火,否則從此處望去或能窺其一斑。武飛雲聽罷斜睨了一眼,然後伸手抓住了奚昊的手腕向前一拉。
奚昊從下馬之後便一直在發愣,他知道大軍已經到達目的地,可天色太晚,他尋不到自己想要去看的方向。武飛雲看他失神之貌,臉色越發難看,握住他手腕的五指也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力。
“看夠了沒有,是否要我此刻便去破了城門,將那人的人頭提到你的面前!”
奚昊的心猛的一跳,他回過神來看向了武飛雲,看著他那湊得極近幾乎扭曲的臉,禁不住腳步一退,卻登時又被他拉扯著拽了回來。
“怎麼,心疼了?別急,還會有更讓你心痛的事情在等著你,我就是要你站在我的身邊,看著你所在乎的人如何一個接一個的死去!”明知道這樣他會更恨自己,可是,卻為何就是抑制不住心中的那股怒意。恨他所愛的那個人不是自己,恨他對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都無動於衷,恨他的冷漠,恨他的無情,恨他恨他——卻,只是因為自己深深愛著的那個人便是他!
“我要見慕容大哥!”奚昊昂起頭,毫不妥協的看著武飛雲,武飛雲則擰著他的手腕,緊緊的盯著他,許久,將他一放,道:“文正,將他帶下去。”
方文正上前一步看向奚昊,然後冷聲道:“請。”
縱心有不甘,卻奈何自己要見慕容默還得經武飛雲應允,奚昊只好默不作聲的低下頭,順著方文正所示方向走了下去。
“羅雲,將王鍇慶喚來,我要知道此刻十方城內的一切情況。”
“少爺不先歇息一下麼?”大軍剛到,必定人疲馬憊,羅雲本以為武飛雲會先做歇息,豈料他竟如此著急。武飛雲寒著臉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抬步入了帳內,羅雲見狀忙讓人去喚王鍇慶,自己則緊隨而入,到了武飛雲身邊。
“十方城內可有動靜?”武飛雲此刻最關心的莫過於城中的兵力,孟昶龍的兵可都不是吃素的,白山之亂不過是因為計謀恰到好處,否則以方文正三千兵馬怎麼可能那麼輕易便迎得赫博多十萬大軍入城,那可是清風先生設的一手好局。
“我曾派了熊晨帶人潛入探查,那城內如今已經糧草盡絕,孟昶龍令人殺馬果腹,早就已經支撐不下去,昨夜聽得動靜頗大,似乎是城內雪崩坍塌,想來傷了不少人,少爺,這十方城已經搖搖欲墜,不足為懼。”
武飛雲聞言眉頭一舒,卻又冷哼了一聲,道:“不足為懼上次為何攻城不下,別忘了孟昶龍身邊還有那麼多猛將,且,還有本少爺此刻最最痛恨的一人!”雙拳一握,武飛雲恨不能立刻便能攻入城去將纏綿的人頭拿下,然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他又豈能不明白,越是心急,便越是要沉得住氣!
“將軍,前方有一座城池,想來便是十方城了。”虎賁盡數隱藏在風雪堆積的小丘之後,鉅鹿的大軍已經停下駐紮,所以他們也隨之停了下來,鬼翼帶人向前探查之後迴轉,將看到的情形告知了雲嵐,雲嵐沉凝了半晌之後道:“那城內我們不認識任何一人,若是貿然前去必然解釋不清,為今之計,只有再潛入鉅鹿軍營尋找奚昊公子,商議營救對策,你說過你曾看見小侯爺身邊的白少卿將軍,這樣,你再去尋找一番,看是否能聯絡上他,聽聽他們的計劃。”
“好。”鬼翼應著起身一站,將黑巾拉過遮擋了面容,臨走之時雲嵐又道:“一切小心,萬不可打草驚蛇。”
“知道了。”黑影一閃即逝,轉眼不見。
“慕容大哥——你怎麼樣?”武飛雲終於讓人將奚昊帶至了關押慕容默之處,剛挑開帳門,奚昊便看見了雙手被反剪身後,傷痕累累的慕容默。
慕容默那日被武飛雲以皮鞭抽打,後背皮開肉綻,這幾日雖然得以李大夫醫治,卻因一路顛簸,未曾得到休息,此刻已經精神恍惚,疲倦至極。
“公子……我沒事……”想到那日奚昊為了護自己捱了一鞭,慕容默強打起精神看了奚昊一眼,問道:“公子肩頭的傷可有好些。”
同為俘虜,奚昊的待遇卻是天壤之別,那鞭傷武飛雲每日都會親自照料,雖然未曾痊癒,卻已經結痂消腫,不會再痛。奚昊噙著淚水搖了搖頭,將慕容默扶起坐下,輕聲道:“都是我連累了慕容大哥,若不是我惹惱了他,他也不至於拿你來出氣。”
慕容默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人,見奚昊滿臉歉意,他虛弱的一笑,道:“有什麼大不了,不過是一頓鞭子,公子有骨氣,不屈服,才會讓他那般生氣,我慕容默便是死了,也是笑著死的。”
“慕容大哥別說這話,只要我還活著,便一定不會讓你死。”奚昊說完那話,卻想到慕容默雖然保住了性命,可一再被自己牽連,吃盡了苦頭,心中不禁更加難受。慕容默看他沉默,突然雙眼一抬,看了看帳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