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其實他想說,能看見無瑕走出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令他十分開心,可是,他又怕自己說了,反而引起無瑕的不快,但他卻不知道,無瑕在策馬向前之時便已經想了個透徹明白。
這一去在軍營中不知還要呆多少日子,若是一味的逃避,到最後可能還會落得比昨日更加不堪的下場,戰場上刀口舔血的漢子要的不是暗藏的謀略與心機,他們要的是坦坦蕩蕩的相處,任何神秘讓他們猜度不透的東西都會令他們產生反感,因為不可預知,所以牴觸甚至是厭惡,與其去避開他們,不如迎面而上,以真心換真心,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也。
“這道林子有多遠的距離?可有匪患?”
纏綿此刻正與孔璋列於大隊之前,看著眼前出現的一道茂林細聲詢問,孔璋抬頭看了看林子深處,不以為然的回道:“此處名為落馬坡,從入林到出林總共二十里地,山上沒有任何匪患,離這道路最近的一處響馬是前方小鎮安平康碭山上的雲海幫,不過他們向來都只做些小買賣,從不敢正面與軍隊起衝突。”
“知道了。”纏綿應了一聲,卻並沒有下令前進,反而勒住馬蹄一躍而下,慢慢靠了過去。
那偌大的林中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不光是鳥叫,便是蟬鳴都未曾聽見一分。
“以往這林子也是這般安靜嗎?”他問得有些突兀,孔璋本還張著嘴打著呵欠,被他那一句話驚得又縮了回去。
“北方天氣寒冷,入秋便已經十分涼爽,蛇蟲鼠蟻散得也比南方早,公子別看這會子白天明日高懸還有幾分熱氣,待再過半個多月,只怕薄衣便難以禦寒了。”他說完比劃了一下,笑道:“不定哪天早上起來便看見白茫茫一片了呢。”
纏綿聽他說得實在,遂也是一笑,道:“讓大家都小心點,咱們這是馬車居多,這樹木茂密之地不比尋常,若是遇到突然情況,只怕會手忙腳亂,無法立刻反擊。”
“是,屬下知道了。”孔璋心頭暗笑纏綿多慮,臉上卻也不敢顯露,剛拱手應下拉馬往後之時,便看見了已到跟前的無瑕與奚昊二人。
“孔璋見過兩位公子。”
“你們怎麼來了?”纏綿聽了孔璋的話,回頭一看,見奚昊從無瑕身後伸出個腦袋衝著自己做了個鬼臉,他不禁眉頭一揚,假裝兇惡道:“等會再收拾你。”
“噓!”無瑕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然後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說話,繼而雙眼一閉,細細去聽附近的動靜。纏綿見他凝神靜氣之貌,心中無端的便是一跳。
無瑕五感敏銳異於常人,很多別人無法聽見與捕捉的細微之處都難以逃脫他的耳目,方才自己也覺得此處有些不妥,可經孔璋說後便打消了顧慮,豈料無瑕竟也發覺了不對。
“屬下……剛給纏綿公子解釋過……”孔璋本要離去,可見無瑕也如纏綿一般不安於那種寂靜無聲,於是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將方才說過的話再說一遍,誰知無瑕卻沒有聽他去說,反而抬頭一望之間拍馬而起,轉瞬之間便沒入了密林深處。
“這北方……不比……南方……”孔璋的話語噎在喉間,眼見那人從自己面前消失,就在那一個抬頭之間便不見了蹤影,他不禁怔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喉間一動,拼命嚥下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的對著纏綿道:“公……公子他,去哪了……”
“纏綿帶人撤回去!”
利箭勢如流星,直奔了林外的隊伍而來,因事出突然,利箭的來勢又極快,孔璋勒馬愣在纏綿身旁不知躲閃,纏綿第一反應便是去護奚昊,待回過頭來,已經來不及去拉孔璋。
“咚!”劇烈的心跳突然震響了耳膜,孔璋雙耳嗡響著,瞬間感到腦中空白一片,那利箭轉眼便到,他卻避無可避,死亡來得如此之快,讓人始料未及。正當他認命的將雙眼一閉,準備承受那徹骨的疼痛之時,卻突然發覺風聲撲面,同一瞬間,他感到自己的馬兒被人一蹬,偏離了方向。
後背的冷汗立時滲出,孔璋睜開雙眼回過頭去,正看見了面前的那道白影。
無瑕就在他的身邊,手中握著的,正是那支追魂的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