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瑕伸手接過新的玉簪,指尖拂過那光滑的玉面,然後卻又將頭一偏,看向了那支陪伴了他無數個日日夜夜的骨簪。
“感覺好像……過了好久好久了。”
那支骨簪雖然伴隨他的身邊不到兩年,然卻陪著他度過了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晚,那簪子的斷面是拜蕭君莫所賜,而……
無瑕下意識的低頭去看了自己的手腕,然後被那腕間依然留著的傷痕刺痛了雙眼。
纏綿曾說要用藥膏散了那道傷痕,可是卻被他制止了。那是他姬無瑕自小到大最為懦弱的一次行為,他需要那道傷痕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無論何時,是怎樣絕望的境地,都絕不能再用這種愚蠢的舉動結束自己的生命。
“等會兒我要上街去買幾味藥材,纏綿也要去軍營給爹爹送傷藥,無瑕,你跟我一起去嗎?”見無瑕發愣,奚昊知道他必定又想起了以前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於是將簪子從他手中一抽,插在了髮髻之間。
“我……”無瑕側頭去看了看門外,然後搖了搖頭,道:“不去了,讓人跟著你。”
“不用,這城中來來往往的都是士兵,我就去常去的那家藥鋪,買完了掌櫃的會讓夥計跟著送回來。”
“還是要小心,可不能讓人將我的小夫君拐了去。”纏滿在旁嬉皮笑臉,奚昊聽得臉色一紅,雙眼一瞪,道:“便是無瑕不是外人,也沒你這般沒臉沒皮的,倒真跟白炎一樣讓人嫌,哪一日惹我火了,我便……便……”本想甩了狠話,卻奈何實在不是本性,奚昊想了一會兒,竟不知該拿那人怎麼辦,纏綿在旁笑得趴下,便連無瑕也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
“你是大夫,精通穴位,怎會沒有治他的本事,要我說,他既愛笑,你便讓他笑個夠。”無瑕低眉斂目伸手去倒茶,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狡黠之色,果然纏綿聽罷之後一個挺身便閃了開去,搖頭笑道:“了不得,奚昊,咱們還是回屋去,你跟無瑕呆久了會變壞,他腦子轉得快,一會兒一個鬼主意,我可不能讓你再留在他身邊了,否則以後我進個房間都得步步為營,一個不小心便會被你禍害了。”
“又逞了口舌之能,奚昊去撕了他的嘴,倒不知是誰禍害了誰,也好意思得了便宜還賣乖,我以前為何便沒發覺他這般惡劣,若早知如此,當初便說什麼都不會讓你與他成親受他欺負了。”
“我先去買藥!”聽了無瑕的話,奚昊突然臉色更紅,然後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無瑕看他去得匆忙,不禁疑惑的眨了眨眼望向了纏綿,纏綿起先也是一愣,繼而卻突然頓悟了奚昊害羞的原因。當初相思谷中兩人洞房花燭之夜,奚昊便是生澀而不知所措的讓自己不要欺負他,而今兩人雖然夜夜繾綣,奚昊卻依然羞澀一若當初,那被逗弄便手足無措的模樣當真讓人疼到了心裡,恨不能溶血入骨,再難分離。
“一個跑了,一個傻了,看來成親當真會讓人變得笨笨的。”無瑕說完將纏綿一推,道:“快去送藥吧,早去早回,奚昊每日裡做藥丸實在辛苦,他又不許我幫忙,便只能靠你了。”
“那是,我說了,你現在只管養著身子,什麼都不去想,凡事都有我們便可。”
“知道了,去吧。”
纏綿踏出房門走了幾步,卻又突然一個回頭,脫口道:“無瑕——”
“什麼。”
“……”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纏綿看了無瑕一會兒,突然一笑道:“沒什麼,天氣熱了,別貪圖涼快受了寒。”
“知道。”無瑕輕應了一聲,倚門而立,對著纏綿點了點頭,晨風吹入,揚起了素潔的衣裳,他那微笑的模樣看得纏綿心頭一暖,竟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無瑕,你依然藏著不肯讓我們知道的秘密,對不對。為何你總是將一切都揹負在自己身上,不肯讓旁人跟你一起分擔。
“去吧。”
“好,你等我們回來。”纏綿說完轉身離去,無瑕便那般靠在門邊,感受著清涼的晨風,微笑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我會等著你們,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而在這之前,我會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