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你莫非真的要去蒙城盜船?”
白炎沒有停下,只回頭看了他一眼,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道:“盜?他左何鏜拿的是朝廷的俸祿,行的是皇上給予他的權利,我一個堂堂衛將軍,二品之職,還需要去盜船麼?”
聽他狡辯,南宮熱河忍不住嗤笑了一聲,低聲嘟囔道:“想當初不知是誰百般推脫,這般年齡便身居二品還諸多不願,此刻倒好,官大一級壓死人,倒知道擺架子了,你可別忘了當日在蒙城,左何鏜是明目張膽的讓人追殺咱們的,這若真去了,不是盜船,是什麼?”
白炎被他一番搶白鬧得啞了口,忍不住一個手肘撞在了他的胸口上,恨恨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他敢讓人追殺本小侯,我便要他原州水軍天翻地覆,雞犬不寧!”
南宮熱河吃痛的捂住了胸口,見那人眼中閃著熠熠之色,不禁暗道不好。
看樣子是攔不住了,可這辦法除了冒險之外,倒也不無可取之處,若是果真弄到了樓船,從水路繞開鉅鹿到了十方,進可阻攔赫博多軍隊,退可由水路離開,不至於被那兩方人馬前後夾擊,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可是現在的問題就是,怎樣才能弄到那船?原州水軍發展至今已經十餘載,水上作戰訓練有素,就算盜了船,又怎能逃得過後面船隻的追捕。
當真是越想越可怕,南宮熱河抬頭想要將自己的想法告知那人,才發覺自己愣神之間,那人早已遠遠而去,只剩下一抹淡影。
腳步停留在了原地,南宮熱河回頭去望白山的方向,然後輕聲道:“爹爹,河兒定會來尋你,你一定要活著等著我!”
“四十人皆已經斃命,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水玲瓏與白澤早已帶人回到了巡防營中,聽得秦篪說小侯爺與趙穆將軍和蒼浪先生在商議對策,兩人令手下皆散去休息,自己則在秦篪帳中等著那人歸來,現在見了他,便將戰況一一回報。說到張儉之之死時,白澤其實是有猶豫過的,可是,正如他所想,若那人不是公子,豈不是讓小侯爺白高興了一場,如今形勢危急,容不得他分心,所以,還是不說為好。
見白炎聽完之後陷入沉思,那三人皆疑惑不解,正此時,南宮熱河慢吞吞入了帳內,看那人眉目之間的神色,禁不住扶額嘆道:“我的爺,你還在耍那心思嗎?趙穆將軍都說了不會調兵助你,咱們只百餘人,能成什麼事?”
白炎聞言眉頭一挑,嘿嘿笑道:“有些事情並非人越多越好辦,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只是這樓船結構複雜,咱們這些人中也沒人接觸過,操作恐是難事。”
“樓船?!”那三人聞言皆驚得一跳,然後臉上神色各異。
秦篪上前一步拱手而道:“樓船是水軍作戰所用,咱們九原並無這個,小侯爺何來突然提及。”
白澤看南宮熱河一副頭疼之貌,便知這主不知又要鬧什麼么蛾子了,正要說話,便聽水玲瓏在旁道:“小侯爺莫非是想從左何鏜手中奪船麼?咱們不是要去白山援助嗎?難道有水路可走?”
白炎點了點頭,返身看著眾人,道:“白山與鉅鹿之間有一城池名十方,我們分析爹爹極有可能退居此處,十方之後有萊蕪江暗流匯入怒江,若能弄到樓船,便可由九原繞行鉅鹿到達十方之後,可進可退,於我們來說,是個極好的方法,只是……”
話畢,他輕輕搖了搖頭,也自知要再入蒙城何其不易,更別說在三萬水軍之中盜取那船。卻不料秦篪聽完之後微微一頓,有些猶豫,然片刻之後終還是道:“秦篪的姑父便在原州水軍之中,名叫簡玉德,是十艦之長,在水軍之中威信極高,只是為人死板……”又頓了一頓,顯然秦篪在想如何來形容其姑父之性格:“乃愚忠之性!”
“哦?”這一下便連南宮熱河也露出了驚喜之色,白炎更是疾步上前將他一拉,道:“倒是出乎意料,如此當可以一試,若是能弄到樓船,無論是白山將士或者九原將士都可免了不必要的傷亡,你可敢與我們一同入蒙城一試?”
秦篪看著眼前那人,許久,輕輕呼了口氣,露出了笑意來:“你是成樂的小侯爺,本可遠離戰場,保全自己,如今卻願以身犯險,為我九原一搏,我秦篪也非貪生怕死之輩,小侯爺既然看得起我,我便與你們同行,去蒙城!”
“好!玲瓏——”回身喚了水玲瓏,白炎卻又突然道:“不行,咱們這麼多人離開必定引起趙穆將軍的注意,玲瓏,你留下!”
“小侯爺——”水玲瓏頗為不服的上前一步,卻被白炎伸手止住了:“京中必定有訊息而來,莫大哥不會讓九原再被孤立,他必定會想辦法爭取帶兵的機會,咱們得有人留下靜待音訊,答應我,留在這裡,將九原之事原原本本上奏朝廷!”
“我……”還待反駁,卻被眼前那人懇切的眼神打敗,水玲瓏氣餒的呼了口氣,然後垂下眼眸點了點頭,挑簾出了門去。
白炎這才回身看了那三人一眼,道:“去準備,帶上一半御林軍,天一黑便出營。”
“是!”
那三人應著分頭而去,白炎於原地站了半晌,才一挑簾子走了出去。
天空稀稀疏疏的又開始飄起了雪花,白炎仰著頭,看著那飛飛揚揚的輕絮,感受著那一片一片融化在眼底眉間的涼意,唇角一揚,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好純淨的雪花!
淡雅得若那人的笑容一般,透入了自己的心裡。
無瑕,白炎又要走了,此時此刻的你,又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