吠承啖冷冷一笑,拉著奚昊向後一退,然後竟摟著他坐在了凳上,奚昊腦中轟然一響,眾目之下此人竟如此對他,令他本來發白的臉霎時變得通紅。
“你放開我——”
吠承啖沒有說話,只下頜微揚,示意了一下門口的侍衛,侍衛一見,揚起手中長矛狠狠擊在了南宮陌的腳膕處,南宮陌一個趔趄向前一撲,跪倒在了地上。
“先生——”奚昊在那人懷中拼命掙扎,想要去扶起南宮陌,那身後侍衛卻再次揚起長矛,擊在了南宮陌的後背上。
“畜生!要打打我,來啊!”周學龍雙眼圓瞪,回身一腳便踹倒了一人,然後身子一側,擋在了南宮陌的身後。
“嘖嘖,這是要上演哪一齣啊。”吠承啖雙手愈發用力,奚昊掙扎了許久,終抵不過他的力氣,額間透著細汗,喘息著停了下來。
“先生,奚昊沒用,沒能及時通知大家撤離此處,都是我的錯……我爹爹他……可還好……”淚水順著臉頰落下,奚昊看著地上渾身傷痕的兩人,泣不成聲。害怕,害怕聽得那人口中說出難以接受的噩耗,然卻不得不問。
“侯爺他——”南宮陌聽他悲切,卻剛說了三字便頓住了,奚昊此時也是一驚,意識到自己不該問及爹爹去處,於是將雙唇一咬,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他……受了傷……卻,已經突圍,不在這裡了……”不忍看他傷心,也知大軍突圍根本瞞不住面前那人,南宮陌強撐著直起了身子,對著奚昊微微一笑,道:“還有,纏綿!”
雙手將嘴狠狠一捂,奚昊嗚咽著望著南宮陌,見他對著自己點頭,終忍不住哭出了聲來:“纏綿……他還活著……還活著……”
“活著,且,侯爺十分欣賞與喜歡。”
“夠了!本王可不是來聽你們敘舊的!”聽得纏綿果真沒死,吠承啖突然怒火中燒,起身將奚昊一推,幾步到了南宮陌與周學龍面前,俯身咬牙道:“南宮陌,當初你們將本王驅出白山之時,本王便說過,我會再回來,如今,白山城破,你還有何話說!”
南宮陌聞言將身子一直,不屑的笑道:“南宮,無話可說!成王敗寇,要殺便殺,不必多言。”
“殺?本王自然會殺,在這之前,卻還要讓先生見一個故人,且如此殺了多無趣,本王留你還大有用處!”
“故人,還是不見為好,省得各自神傷。我南宮陌力微言輕,也無大用處,王子還是早殺了我為好,免得節外生枝,多了不必要的麻煩。”南宮陌十分鎮定的望著那人,輕言慢語,絲毫不懼。
“說得好,殺人不過頭點地,周學龍欽佩先生。”周學龍在旁哈哈一笑,面帶諷意望著吠承啖,道:“不若有些人,只會用些下三濫的手段,做些世人不齒的勾當,你敢說方文正潛入白山裡應外合不是你指使的!”他口中所說乃是吠承啖讓方文正混入白山,內外勾結開啟城門之事,正說著,卻聽門外又傳來說話聲,然後方文正竟緩步而入,也進了屋內。
“文正,見過王子殿下。”方文正沒有去看那兩人,只對著吠承啖微微一拱手,道:“文正已經完成了任務,明日便會離去。”
吠承啖看了他一眼,點頭笑道:“你這次做得很好,本王會論功行賞,好好犒勞你。”
“文正不敢居功,只是那孟昶龍中了我一劍,卻依然突圍而出,竟未能取其性命。”他低頭回話,卻冷不丁從旁飛來了一隻茶杯,猝防不及下,竟被那茶杯潑了一臉涼茶。
伸手將臉一抹,方文正抬眼看向了茶杯飛來之處。
奚昊怒目以對,見他望向自己也不畏懼,只狠狠一咬牙,將頭一昂,道:“看你也是大晉子民,竟通敵叛國,傷我爹爹,潑你算是輕的,我若有武功,定叫你血濺三步,身首分離!”
方文正本心有火意,此刻聽他口中所言,竟是一愣,道:“你爹爹?”
“方才你才說刺了我爹爹一劍,怎麼,轉眼便要不認了嗎?”
方文正這才反應過來,怔怔的看了看奚昊,道:“孟昶龍不是隻有一子。”話剛落,他卻又冷冷一笑,道:“我便是刺了又怎樣,他兒子殺了我的弟弟,我與弟弟自小相依為命,我為他報仇,有何不可!”
“白炎從不亂殺好人,你弟弟若死於他手,便是做了壞事,死有餘辜!”
“你住口!我弟弟方衝跟隨飛雲少爺,縱做了壞事,很多時候也是身不由己,他是我弟弟,無論有多大罪孽,我都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
“你說……你弟弟……叫……”
“方衝!”
身子突然一晃,奚昊竟有些站立不穩的向後一倒,然後反手撐在了桌面上,無力的看著面前那人,喃喃道:“你弟弟是跟在武飛雲身邊的……方衝……死在金翎……”
方文正眼中閃過了詫異,看奚昊面色瞬變,他的心中竟無端的掠過了一絲不安:“你怎會知道?”
“所以說,你是為了給弟弟報仇,才混入白山做了內應,這白山……才會……”胸口突然悶得喘不過氣來,奚昊努力的想要撐起身子,卻無力支撐,慢慢滑坐在了地上:“方衝……不是白炎殺的,而是,帶人搜捕之時,中了我的毒,才會死的……你根本就找錯了人,你該找的人是我……不是威武侯府,更不該是這白山城千千萬萬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