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求我嗎?”吠承啖蹲下身,伸手扣住了奚昊的下頜,將他狠狠拉向了自己,帶著一絲嘲諷,笑道:“我沒聽錯吧?你在求我?”
“是,我求你,讓我去找他們,讓我去——”
吠承啖卻突然將手一鬆,眼中閃過了一絲陰鷙,道:“你以為纏綿沒死,所以想要親自去求證對不對?哼,我告訴你,就算他還活著,我也絕輕饒不了他!我會讓人將他抓住,也會將他帶回到你的眼前,聽聞西漢有刑名為人彘,把人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銅注入耳朵,使其失聰,用喑藥灌進喉嚨割去舌頭,破壞聲帶,使其不能言語,然人尚還能活之,也不知,所言是虛是實?”
奚昊的身子狠狠一顫,抬起的雙眸之間瞬間充滿了驚恐之色,他與這吠承啖所處時間雖然不長,然從他平日行事手段對其性情可見一斑,他此刻所說雖駭人聽聞,然卻並非不可能。
見他神色驟變,吠承啖伸手一撫他的唇角,道:“你既如此深愛此人,定也不想見到那種情形,便好好呆在此處,聽了我的話,我若心中高興了,或許還會饒他一命。”他說完起身便走,奚昊雙手撐在地面,怔怔的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然後慢慢的低下了頭去。
掌心的白紗因用力的緊握而漸漸滲出血色,他痴痴的在地上坐了許久,才一撐身子站了起來。
帳外是千軍萬馬,雙腳被鐵索緊束,連這營帳都走不出去,奚昊有些茫然的抬眼四看,突然間感到心中空蕩得可怕。
天地太大,大得讓人望不到邊際,自己於這般浮世竟如此渺小,小得幾乎便要不見了。
身子突然又蹲下了,奚昊伸出雙手,瘋了般去拉扯那冰涼堅硬的鐵索,鐵索摩擦著腳踝,令腳上素潔的鞋襪漸漸染成了一片血紅。
“宗奚昊,我恨你!你為何如此無用——為何如此無用——”悲愴的哭聲從低泣到無法抑制的咆哮,奚昊捶打著紋絲不動的鐵索,直到雙手鮮血淋漓。
恨,便是這樣的!因為不停的受到傷害,而讓恨意蔓延,漸漸矇蔽了曾經純淨無暇的心,恨到極致,便當不惜一切,縱雙手沾染鮮血也絕不後悔!
無瑕,我只恨自己無力對抗,若我也有一身武功,有龐大的支撐,我也會如你一般,不惜一切去報仇!
“羅孚將軍何在——”
羅孚於城牆之上看著奔湧而來的千軍萬馬,心頭駭然驚跳,聽得帶頭之人高呼,忙飛身躍下城樓喝道:“何人?”
“我乃鐵甲重騎營鄂閔,東邊城門失守,侯爺令我等與將軍匯合,從這北門突圍出去,侯爺帶兵緊隨在後,請將軍速速開啟城門。”
羅孚心底一沉,方才他便發覺城東不對,然軍令在身,不得一探究竟,此刻見來人手持軍令,身後更是跟著千軍萬馬,便知整個城池已經無力迴天,如今只有開啟城門,從這北門突圍,直奔蒼華道,尚還有一線生機。
“左路軍聽我號令,聚合人馬,開啟城門,護侯爺殺出去!”羅孚大喝一聲,拉馬而上,守城士兵一聽忙將城門開啟,羅孚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雙腿狠狠一踢馬腹,揚聲道:“隨我殺出去。”
那北邊城門外駐紮著赫博多人馬,皆是這夜突然出現,因沒有任何攻擊跡象,所以情形十分不明瞭。羅孚帶領的三千人馬與鐵騎營一併衝出,行進不到十里地,突見前方發出響箭,繼而從四面八方湧出了無數人馬,因為天色昏暗,無法辨明,且對方人數十分之多,突破中亂了陣型,待眾人回過神來,已經被對方將隊伍分離成了幾段。
“侯爺——鐵騎營和左路軍與對方交手了!”
前方斥候來報,孟昶龍抬眼看了一眼天空,又望了望黝黑的前路,緊了緊手中長槍,打馬一奔,道:“薛長安,讓人從左右兩翼探查,速速告知對方人馬分佈。”
“是!”薛長安拉馬迴轉,點了兩隊人馬極速向兩側而去,孟昶龍卻一步不頓,帶人直奔向了前方。
寒風呼嘯,飛雪飄零,整個白山城在無盡的戰火中熊熊燃燒,這一役是大晉建立以來與赫博多交戰中最為慘烈的一役,因為駐守此處的軍隊之所以會敗,並不完全是因為外敵過強而自身太弱,而是被人為操作,內外勾結導致的結果,掌權者為了自身利益,拋卻了無數將士的性命,當這數萬人馬在浴血.拼殺的時候,又何曾想到,他們所面對的這一切,根本就是那場棋局中的一招險棋,他們的死,不過是為了讓在皇權爭鬥的夾縫中苦苦掙扎的那人絕地翻身,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