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去看看,馬上便回。”靴子踩過積雪,發出了咯咯咋咋的響聲,無瑕伸手拉住了弦伊,道:“小心這薄冰。”
弦伊見無瑕帶著自己越走越遠,竟到了西街盡頭的河流處,不禁愣了愣,道:“公子來這裡做什麼?”
無瑕沒有回答他的話,因為他看見不遠處的河床上竟已經有了三人。
劉劭康回過頭來看見無瑕,微微一笑,抬步向著他二人而來。
“公子也來此處了麼。”劉劭康微笑著,向著無瑕伸出了手去,無瑕站在坎上,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伸手搭在劉劭康指間輕躍而下,站在了他的身旁。
“看來咱們想到一處去了。”劉劭康說完鬆了手,又回身將弦伊搭了下來。薄冰覆地,令行走十分困難,劉劭康低頭看了看無瑕的靴子,然後伸手將他一拉,道:“我來抓著你。”
無瑕下意識的想要掙開,那輕微的動作卻讓他幾乎跌倒,低頭看向了劉劭康,無瑕才輕嘆一聲,暗道自己準備不足。劉劭康三人的靴子上纏著稻草,雖然影響了美觀,卻十分實用,在這地面上行走才不至於跌倒。
回頭看弦伊緊抓著自己的胳膊一動也不敢動,無瑕無奈的皺起了眉頭,見劉劭康的手一直伸在面前等待著,若自己再推辭,反而顯得多慮小氣,於是將緊扣的手指慢慢張開,放入了那人手中。
劉劭康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頃刻便逝,將無瑕的手緊緊握入掌心,然後帶著他向前走去,弦伊則拉著無瑕的另一隻手慢慢跟隨其後。
“郡守府中的蓮池用的是活水,水從西面引入,然後至東南流出,此刻郡守府外重兵重重,若想要從外圍攻入,只怕人手不夠,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從內部突破。”劉劭康伸手一指不遠處的一道暗渠,道:“以水的走向來看,那便是活水的入口了。”
無瑕細細看了看,又抬頭目測了一下距離與走向,點頭道:“應當便是這裡,從這到郡守府要經過十二間民宅,地下的走勢無法分辨,所以需要水性極好的人從此處潛入。”無瑕說完卻滿含深意的看了劉劭康一眼,明眸之中掩不住懷疑之色。劉劭康察覺到他的探尋,不禁低頭一笑,然後側目與他直視,道:“你可以理解為我喜歡多管閒事,想要幫助你。而每到一個地方,摸清那裡的底細,包括郡衙的一絲一毫都是我的習慣,這個習慣,不犯法吧。”
“每個人都有他在這個亂世之中求存的本事與手段,無瑕不做評價,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更不想將不相干的人牽扯進這件事中。”
話說得很直白,沒有目的性的接近在這個亂世之中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在未曾摸透對方想要的是什麼時,最好的方法就是遠離他。
看無瑕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的模樣,劉劭康心頭一動,手上不由自主的便加重了力道。無瑕眉頭微微一蹙,將手從他掌心抽離,道:“無瑕先告辭。”身子返過,與弦伊小心翼翼的離去,無瑕不知此人目的為何,也不想去知道,他此刻唯一想的,便是如何將蘇永裕從武飛雲手中救出來,其餘一切,能不牽扯便最好離得遠遠的。劉劭康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眉目間漸漸凝起了深色。
“王爺。”邱壑低呼了一聲,劉劭康將手一揚,制止了他的話。
“不必多言,本王自有道理。”
有趣,這人此刻便若刺蝟一般,一遇到難明的情況,便將渾身的小刺豎起,抗拒著一切靠近。刺蝟的腹部是最為柔軟的地方,也不知,這人卸下防備之後又是何種風情!
劉劭康突然輕笑出聲,然後大步向著河岸走去,邱壑與墨淵對視了一眼,皆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邱壑示意了一下緊隨而上,墨淵卻慢慢落在了最後,神色複雜的看著那兩人離去的背影,鎖起了眉頭。
政王此行擺明了是為這無瑕公子而來,可是,他究竟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自己暗藏在他身邊八載,卻依然無法取得他全部信任,此人城府極深,當真不可小覷。
墨淵輕嘆一聲,仰頭望著遙遠的天際,滿目蕭索。
八年了,便連自己都快忘記了本來的身份了!不知雲城的天空是否也在下著大雪!先皇駕崩,新帝登基,雲城也已經斗轉星移,而唯一不變的是身為虎賁的自己,無論皇命如何,只要那密令下達,自己便是拼儘性命,都要努力去完成!
“皇上,雲將軍的密函送到。”
屋外大雪飛揚,屋內卻溫暖如春,坐在桌旁對弈的兩人皆垂眸深思著棋局,聽到小六子的話,鄭澈軒將手中棋子一丟,對著寇雲笑道:“朕輸了,你的棋藝是越來越好了。”
寇雲聞言忙起身一揖,道:“皇上有事,臣先告退。”說完拔腿便跑,見他忙不迭的便往外奔,鄭澈軒不滿的冷哼了一聲,道:“寇卿這是跑什麼?莫非是嫌朕的棋藝不佳,下得心焦?”
寇雲的腳步頓住,站在院子中進退不能,然後尷尬的回過頭道:“皇上可否不要再拿臣玩笑,臣是要去問鼎軒看冷三爺,他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說要離開雲城回蒲州去了。”
鄭澈軒突然沉默了下來,然後背過身去,揚了揚手指,道:“去吧。”
寇雲見他突然落寞,知他定是又想起了那人,自從那人走了之後,他每日下了朝便來到這長亭苑待著,當真讓人看了心底難受。
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寇雲在院中深深一揖,然後退出了門去。
小六子這才走到了鄭澈軒身邊將密函呈上,鄭澈軒接過密函開啟,只看了一眼,心底便是一驚。
政王劉劭康離開韓國,去了大晉的金翎城!鬼翼曾來信說過,孟白炎帶著無瑕去了金翎找奚昊公子醫病,劉劭康此刻到了金翎,究竟目的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