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從空中迴轉,子胥郎伸手一扣,月夜發出嘯鳴在手中旋轉,口中一聲大喝,子胥郎拔地躍起:“拼了!”
重圍之中燕王府侍衛同時發起攻擊,那是何其慘烈的一役,那僅僅不足幾十人的隊伍,面對著禁軍與虎賁幾千人,用自己的生命成就了對那人的忠心。
子胥郎怒吼著奮力拼殺,只想靠近那人,哪怕只是一點點,只要能站在他的身邊,與他並肩而戰,縱死也無怨。
“子胥——”那叫聲穿透了廝殺,鄭贇謙看著那重重疊疊包圍中鮮血渲染的男子,喉間發出咆哮,搶過一柄長劍,直撲向那重圍而去。
那抹紫金色化為了一道翻騰的蛟龍,在那刀光劍影之中,如此刺目。
“啊——”劈開扎入身子的長矛,鄭贇謙怒吼著將面前幾人狠狠一抵,憑著一股蠻力將那阻攔衝開,奔到了子胥郎身邊。
“殿下走啊——”子胥郎回過頭,看著那人,落下了淚來:“子胥說過,此人必定不會放過殿下,殿下為何這麼傻,還要回到這裡——”
一抹血痕隨著扎入身子的長矛挑出而濺在了那人的頰邊,鄭贇謙的雙眼被那炙熱的鮮血撞擊,下意識的一閉,然後睜開,怔怔的看著子胥郎漸漸倒下的身子。
密密麻麻的禁軍虎賁緩緩圍了上來,鄭贇謙看著那被鮮血染紅的地面,唇角一勾,手中長劍落地,展開雙臂,輕輕閉上了雙眼。
一抹素潔從空中掠過,直直撲入重圍。
鄭澈軒依然站在遠處,看著那人兒落入重圍,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神色。
身子被驟然而來的那人一撞,鄭贇謙腳步一晃,然後臉上重重捱了一耳光。
雙眼睜開,鄭贇謙緩緩直了身子。
“無瑕……”喉間乾澀,鄭贇謙竟不敢抬眼去看那人。
無瑕身子瑟瑟,渾身衣衫泥汙沾染,拼命提起的內力在躍入之後已經再難凝聚,他蒼白著臉,看著那人,看著那被自己扇過紅腫的臉頰,一字一句道:“鄭贇謙,不要讓我恨你!”
撇開鄭贇謙,無瑕向著鄭澈軒走去。
身邊的禁軍與虎賁在不自覺的向兩旁閃開,無瑕就那麼從人群中走過,踏上長階,到了鄭澈軒面前。
心痛!
鄭澈軒看著面前那疲憊不堪甚至有些狼狽的人兒,看著他那凌亂的溼發,泥濘滿身的衣衫,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將那清瘦的臉頰輕輕一撫。
“你竟為了他如此拼命,無瑕,你讓我情何以堪。”
“太子殿下當日承諾過無瑕,有朝一日,你登上這大鄭皇位,你會為無瑕放過他,無瑕希望殿下信守當日諾言!”那纖瘦的身子在冷風中輕輕顫抖,或許是因為寒冷,或許是因為害怕,帶著一種難言的意味令面前那人眉頭漸漸深鎖。
“無瑕!”
“君無戲言——”沒有更多的話語,無瑕直直站立在鄭澈軒面前,雙眼不避的望著他。當他看見皇宮內的虎賁軍時,他便已經明白,大鄭的皇位,已經塵埃落定。
“讓他走,縱然皇后有錯,當年的鄭贇謙也與你一樣,只是幾歲孩童,這罪孽不該讓他揹負,他既不屑權勢,何苦要將他糾纏其中掙扎不脫,澈軒,讓他走!”
澈軒二字令那人心頭一暖,鄭澈軒輕聲一嘆,拂開無瑕頰邊溼發,柔聲道:“竟這般清瘦了,待一切完結,定要好好調理,無瑕,自此之後,你我之命運,都當由自己把握。”
眉間輕舒,無瑕返身走下臺階,向著那依然背立之人走去。
鄭澈軒微微一揚手,眾人皆向後退去。
耳聞那輕柔的腳步緩緩靠近,鄭贇謙低下頭去,淺笑道:“你竟就在我之後,無瑕,你的身子不好,以後記得別再使了性子,逞了強,這般追趕,若心頭病犯……”話語哽住,鄭贇謙卻笑得愈發溫柔:“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贇謙說過,我為你所做的一切出於自願,不需要你的回應,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不能守護你,你定要事事小心……”縱牽強微笑,那淚卻依然落下,鄭贇謙頓住話語,再難成句。
無瑕十分安靜的從那人身後走到他的面前,抬眼看著那被自己扇紅的臉頰,看著那人落淚的雙眼,難以抑制心中的痛苦,眸中漾起水霧,兩行晶瑩的淚珠滾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