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夫人對這種場面也沒說什麼,畢竟江家現在雖然顯赫,但也是站在了風口浪尖上,不容有失!如果人都回鄉弔唁去了,就算不在那邊守孝,這麼多人來來回回也得幾個月,誰知道局勢會有什麼變化?
“既然如此,那你們先散了吧,去大房看看……別叫天驁那孩子太傷心了!”老夫人輕描淡寫的道,“回頭我再問問朝海的意思——不管怎麼說肯定要去人的,你們可以先把東西收拾起來!”
告退出門後,莊夫人無所謂的對江崖丹道:“當年既然他們撫養你一場,這會你去轉一圈吧,我們先回四房商量事情!”
三房跟八房倒是全部親自去的——八房是沒辦法,年輕,沒兒子,必須親力親為;三房當然是兔死狐悲。
“眼看著西疆戰火將起,只道是上天再給咱們一次機會,不想大伯父他竟然……”江天騏到了大房,看著短短一日就蒼老了許多的江天驁,心裡苦澀難言。
說起來他們堂兄弟兩個在幼時是同輩兄弟姐妹裡最要好的——當初韓老夫人過門後十分虧待江天驁與江天鳶,兄妹兩個過得苦不堪言。後來秦國公歸鄉省親發現,盛怒之下告訴了夔縣男不說,還堅持把侄子侄女接到自己身邊、由自己的元配竇老夫人撫養。
所以江天驁與江天騏,是一起長大的。江天馳也能算,不過江天驁本就比江天騏大了好幾歲,比江天馳大的那就更多了,歲數差距放在那裡實在玩不到一起。因此還是老大老三關係頂好,跟老四到底疏遠了一層。
一直到青年時代,兩人相繼踏入仕途,秦國公與濟北侯一次次的偏心,堂兄弟兩個才開始漸漸離心——後來又因為四房的威脅結盟。
此刻堂兄弟兩個相對而坐,回想此生經歷,都覺得不勝唏噓,“想當初兄弟之間毫無猜疑,是何等親密?也不知道怎的,竟到了今日這樣的地步……”
“我這一房都要歸鄉守孝,你獨木難支,未必鬥得過四房。”江天驁木然良久,啞著嗓子道,“一動不如一靜,暫且忍了吧!”
“此番若忍,咱們的喪子之仇……還有指望報嗎?”江天騏偌大年紀,卻是泣不成聲,“大哥你還有云兒和旭兒,都是出色的子弟,不愁後繼無人!可我膝下子嗣中,除了情兒出色外,小七跟十四,哪個是能支撐門庭的人?他們兩個加起來還不如十四媳婦能幹!情兒這個仇我怎麼能不報!?”
江天驁慘笑:“可是你怎麼報?先不說秋靜瀾有任子雍輔佐,此戰未必會輸,就算輸了,你一準能奪他兵權成功嗎?莫忘記小八的繼室是誰家女兒——淮南王與太后聯手,想治秋靜瀾之罪何其艱難?畢竟他如今還不是統帥,尚且有韓季山這個幌子!勝了,韓季山不敢不給他表功;敗了,韓季山也不敢不給他頂罪!”
他吐了口氣,疲憊道,“時不在我!時不在你我!”
“總有辦法的。”江天騏沉默良久,幽幽的道,“當年咱們祖父那輩那麼貧困,父親跟伯叔尚且掙出了頭,可見事在人為!四房如今是大佔上風,但……也未必咱們就毫無還手之力了!”
“你要小心!”江天驁低聲道,“老四雖然不在京裡,他的耳目與後手……還有咱們那個小侄子,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們這邊密談時,四房也在商議這件事,不過氣氛當然不會像大房那邊的悲愴——
“夔縣那邊的人也不少,景沾一個晚輩,雖然是五房的長孫,但也就佔了排行上的一點優勢,本身並不出色,更未承擔什麼重任。”莊夫人起頭,“谷氏餘孽居然會在他身上豁出一個死士,就不怕被順藤摸瓜一抓一連串麼?真是奇怪!”
這時候楚意桐已經出了小月子,江崖丹被打發到大房去慰問,莊夫人說完之後,其他人都等著她這長嫂接話。
“會不會是衝著伯祖父去的呢?”楚意桐抿了抿嘴,“這次夔縣急著給咱們報信,不就是因為伯祖父被這事刺激到了?尤其景沾死得……那麼慘!”
“如此說來,把訊息透露給你們伯祖父的人,都是可疑的。”莊夫人皺眉,“也不知道夔縣那邊想到這點沒有?別到時候走了賊人事小,若趁兵荒馬亂的對你們伯祖父下手可就……”
江綺箏沉吟:“夔縣那邊的人雖然都沒怎麼出過門,遇大事常有想不周全的。但大哥、大嫂還有旭兒不是都在那裡嗎?他們應該會想到的?”
莊夫人思忖了會:“倒也是!你們伯祖父若沒了,對大房不是什麼好事。諒大房在這件事上不可能不盡力!”
“其實孩兒覺得奇怪的是,雖然不知道景沾住的屋子如何,但既然是被那死士捅了無數刀,以至於房內血腥可怖!”江崖霜卻道,“難道那晚沒人察覺到房中異動?就算景沾當時被制住喊不出聲,但刀捅入體內、血液飛濺的聲音,在靜夜中也不小吧?而且,如今是五月,大半個月前的四月,氣候也已經暖和了,卻還不到需要用冰的時候。所以正常來講,這時候晚上安置應該是開著窗的,即使蒙了綠紗窗,又如何能夠阻止血腥之氣蔓延?”
“照理,景沾之死怎麼也不應該到次日傍晚才被發現!”
莊夫人等人都愣住:“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