鞦韆毫不遲疑的從陶老夫人給秋曳瀾的幾個備選裡指了第一個“宜淑”。
“宜淑郡主?”秋曳瀾唸了兩遍,微微一笑,“到底是要做生意的人了,果然體貼!”
“這封號既然排在第一個,顯然你家老夫人老太爺是希望我用這個的。”鞦韆把手一攤,“想是他們希望我——或者說我跟我哥哥、梅姐姐他們都淑德婉順些,好讓他們省心,橫豎只是個封號,能夠博取下他們的好感,何樂而不為?”
秋曳瀾也是這麼想的,她拿到備選封號時,還打算即使鞦韆不選這個也要勸她呢,不意鞦韆也是明白人。
“你不肯恢復西河王府之女的身份,那麼封你郡主的理由就是救了琅兒,不過解藥的來路不能照實說!”秋曳瀾開始給她交代細節,“可以說是你家祖傳留下來的藥,你們想個威風點的名字報上來好寫懿旨;或者說你因緣巧合發現了谷氏餘孽的陰謀……反正不能說你混進過國公府!”
鞦韆道:“當然是後面這個,祖傳……萬一有傻瓜信以為真,因此盯上我們,豈不是麻煩?”
“原本順便給秋聶封個侯伯也沒什麼,不過他既然要參與‘天涯’的主持,那有爵位反而引人矚目,也不利於混跡江湖了。橫豎你做了郡主,憑此誥封,宮闈也好高門也罷,都能去得,有什麼事代他出面也是方便的。”秋曳瀾點了點頭,“過兩日懿旨就會下來,你這幾日就住府裡,到時候領旨我陪你去,免得錯了禮儀。”
又說,“領完旨後你得入宮謝恩,如今我身上帶著叔公的孝卻不方便。不過也沒關係,老夫人跟前的胡媽媽到時候會陪你去,那是幫著老夫人帶大太后的老人,有她在,想來會一切順利的!我想太后也不會故意為難你,再者皇后素來與我交好,兩個月前還提過收琅兒做義子的話,到時候必會到場替你掠陣。”
秋曳瀾這邊指點鞦韆入宮謝恩時,江檀等人堪堪上堂拜見和水金。
……早先和水金在抵達小陶氏那個最偏遠的莊子後就又是“受傷”又是“發現有了身孕”,總之就是不宜移動,“不得不”住那莊子裡安胎,回不得京中!
然後就像秋曳瀾預料的那樣,她私下命人送了厚禮給公公的寵妾池氏。有池氏美言,江天騏不但親自發話讓兒媳婦放放心心的在莊子上休養,一切以安胎為重,還把兒子江崖恆都趕了過去陪老婆,免得和水金有個什麼閃失,莊子上沒有敢給她做主的人誤了大事。
這次濟北侯突然去世,訊息報到莊子上,和水金縱然有孕在身也不得不回京弔唁長輩——茲事體大,江崖恆就騎馬先走一步,和水金乘車緩行。
好就好在濟北侯對江天馳恩情深重,如今他過世,四房夫婦至少得到場一個才全了孝義,所以靈堂會一直襬著,暫不下葬。縱然和水金為了身孕緩行,怎麼也比莊夫人從北疆日夜兼程趕回來的快!
所以她就放放心心的慢慢走,免得傷了身體。
這日是歇在官道附近的一個村莊裡,村中最殷實的人家聞說江家嫡孫媳路過借宿,自然是殷勤萬分。這級別的富戶和水金懶得親自出面,讓心腹丫鬟出去一個敷衍,便已讓主人閤家上下都受寵若驚了。
和水金自己才在主家讓出來的正房喝了口溫熱的玫瑰露,丫鬟匆匆來報說江檀帶人來了,道有急事求見,不免吃了一驚,忙讓人喊他們進來:“可是京裡出了什麼事?怎麼是你們來見我呢?”
按說有什麼事情怎麼也該是三房的人來找自己這三房的媳婦吧?
就算是四房的私事,那也該是秋曳瀾跟前的人!
江檀草草一禮——和水金還道他是因為事情緊急才這麼隨意,誰料跟著江檀就面無表情的道:“十四少夫人,我家公子與少夫人有些緊要的話想要請教您!”
和水金心思敏捷,立刻察覺到他的態度不復往日尊敬,心下微訝,但神情仍舊平靜,頷首道:“你說吧!”
“我家孫公子前兩日中了毒……”江檀起頭一句話就讓和水金瞪大了眼睛,待聽完經過,也不用江檀說秋曳瀾夫婦的懷疑了,便抬手止住:“我知道了,十九夫妻兩個是疑心我做的?”
江檀坦然承認:“沒有內賊,那‘慶豐記’餘孽斷然不可能知道孫公子乳母的習慣,秋姑娘也不可能隨意進入國公府溜達!尤其是秋姑娘聽到解藥和送來解藥的時機簡直是妙到顛峰,只差那麼一兩個時辰,孫公子就……我家公子與少夫人都覺得,大房與三房加起來,也不見得能算計得如此準確,惟獨……”
“惟獨我掌家多年,精於計算的名聲內外皆知!所以這事一定是我做的?”和水金怒極反笑,“我之所以在外安胎的緣故,你家少夫人最清楚不過!要說這個我要還要承她與四嬸的情!我至於恩將仇報去害她的孩子?!”
說著眼淚就落下來了,“要論這親生骨肉被人謀害的心情,我可比她懂得!至少她的孩子還活著!”
江檀打小跟著江崖霜,從前和水金給江崖霜帶東西時,大抵也會給他一份。雖然說他那份不能跟給江崖霜的比,但以和水金的身份也算是很看得起他了,是以他對和水金不敢說傾慕,卻也是心存好感的。此刻看著和水金淚流滿面的樣子覺得心頭一軟,頓了一頓才開口,語氣就緩和了很多:“公子與少夫人視孫公子猶如性命,孫公子小小年紀就被人謀害,公子與少夫人自然是心痛萬分!不過,之所以遣小的來詢問您,也是想找出真兇!”
猶豫了下又道,“其實慢說是您,就是獻上解藥的秋姑娘,也是被反覆盤問過的。那位秋姑娘到現在都在國公府中不得離開!”
和水金聽了這話,半晌才澀聲道:“連救了他們兒子的人都被懷疑,那我也真的沒什麼好傷心的了!”
聽出她語氣中的嘲諷,江檀低了下頭,但想到此行的命令,還是抬頭道:“還請少夫人解釋一下!”
“沒什麼好解釋的,不是我。”和水金淡淡道,“我自己受過喪子之痛,再下作也不會對小孩子動手!你家公子與少夫人愛信不信!”
她賭氣,丫鬟們可急了——要擱其他房裡出了這樣的事,和水金堂堂嫡孫媳,還是內當家,沒有鐵證,有什麼好怕的?可四房那麼多前科,因著濟北侯之死,那位可怕的莊夫人如今還在全速趕赴京中!這要叫他們坐實了懷疑,根本不用證據,不定就下什麼毒手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