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鋪子的掌櫃,原本是‘慶豐記’的人。”江伯語氣有些異樣的道,“當初‘慶豐記’被查封后,因為這家字號遍佈全國,緊要之人都抓了,那些不怎麼打緊的、只是沾個邊的,抓了段時間也就放出去了。”
畢竟“慶豐記”從前分號遍天下,正式員工的家屬啊人脈啊加起來就數以萬計——這麼多人全部都幹掉那是不可能的,尤其內中很多都有一計之長,閒置不用都很可惜。
所以除了重要人物外,那些跟谷氏不是很親近、又頗有才幹的人,被敲了一筆之後都恢復了自由身。
……這家蜜餞鋪子的掌櫃就是其中之一。
那麼多人呢,哪裡可能挨個認全?秋曳瀾派出去買蜜餞的人根本不知道,看他們家蜜餞乾淨便宜,味道也不錯,就買了——反正買回來還要檢查一下的,既沒出問題,那就一直買了下去。
誰想人家把手腳做在核裡?秋曳瀾跟江崖霜沒有這個習慣,他們兩人跟前的心腹也沒怎麼遭過窮困,同樣想不到吃完蜜餞剩下的核,不扔,留著砸開吃仁!
偏偏兩個乳母家境不大好,雖然說做了江景琅的乳母后,江家給的酬勞足夠他們一家子都可以吃香喝辣了,這人長年養成的節儉習慣到底改不了!
不過,秋曳瀾淡淡道:“為防乳母太老實被人算計,她們從進咱們院子起,就沒出去過!思念家人也就是讓蘇合給她們代寫一封家信,拿點東西送回去!她們兩個砸核仁吃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更何況是那個什麼掌櫃的?!”
江伯嘴唇動了動,眼巴巴的看向江崖霜。
“既然是‘慶豐記’的人,那自然是谷氏餘孽!”江崖霜吐了口氣,“一會我去跟祖父說,‘慶豐記’中斷然不可能就這麼個掌櫃對咱們家心懷怨恨!當初放出去的人還得再查一遍!”
江伯鬆了口氣:“是要查!”江崖霜這麼說,顯然是把這次江景琅中毒的真兇,給圈在谷氏餘孽這個範圍了。
“但現在小叔公的喪儀要緊!”這會沉水去看過江景琅回來了,給秋曳瀾遞了個“一切無事”的眼神,見狀秋曳瀾微蹙的雙眉展開,語氣也和緩了,“既然琅兒已經無事,還請祖父先顧那邊吧!若為琅兒怠慢了小叔公的身後事,可就是我們的不孝了!”
又看丈夫,“你也過去吧,我一個人照看琅兒就好。我的那份差事,還勞八嫂替我擔待些!”
真兇不好動,只能拿幫兇出氣,秋曳瀾覺得索然無味,對於查不查的也沒了興趣,倒更關心眼下的局勢:雖然說他們夫婦兩個跑回來是秦國公跟歐老夫人都發過話的,但死者為大,如今江景琅已經好轉了,還留在國公府守著,怕就要被說閒話了——畢竟濟北侯生前對四房真是不錯。
江崖霜其實還想留個半天,再觀察下兒子的情況。只是妻子這麼說了,也只好答應:“祖父大概也要過去了,我正好服侍祖父一同走!”
……江家最受重視的嫡曾孫中毒之事,就以舉國再次大肆追查谷氏餘孽、複查“慶豐記”舊部作為結案,從頭到尾沒有提到江家內部任何人。
過了兩日後,江景琅徹底好轉,完全恢復了精神時,濟北侯府的喪儀也終於進入到正軌,不需要國公府舉府上陣了。
歐老夫人擔心國公府再出什麼事,竭力勸說秦國公等人回去:“如今家裡的事情都有人在做了,一切井井有條的也不需要那麼多人搭手。本來國公府人口就比我們侯府多,人多事也多,哪能要你們一直守著?尤其是老四跟老四媳婦都在北面,老四不好回來,老四媳婦卻肯定要回來的——這靈堂還有得擺,難道你們要一直在這邊住到老四媳婦回來?”
秦國公跟陶老夫人其實也想早點回國公府去坐鎮,畢竟國公府中年紀太小、不適合成天帶在侯府裡弔唁的孩子,可不僅僅一個江景琅。誰也不能保證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所以確定歐老夫人已經從打擊中開始恢復後,就順水推舟的告辭了,當然沒有全走,大房跟三房都留了幾個人繼續幫手。
陶老夫人回到國公府,頭一件事就是讓把江崖霜夫婦膝下的三個孩子抱跟前來看,挨個從頭到腳摸了一遍,才落下淚來:“萬幸都沒事兒!”
見下頭秋曳瀾也別過頭去悄悄的擦拭眼角,陶老夫人嘆了口氣,揮退閒人,溫言安慰道,“你不要難過了,這孩子福澤深厚,雖然遭了這麼一場,不是沒事嗎?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只衝著他還好好的在你跟前,你也應該高興才是!”
說到這裡陶老夫人心頭一痛,就想到了自己那個長殤的親生兒子,江天驕,多好的孩子啊!才貌雙全,體貼孝順,偏偏就是享壽不永!
同病相憐的情緒湧上來,讓她沉默了好久,才道:“你們祖父有意向太后請旨,封鞦韆為郡主,你看怎麼樣?”
這訊息讓秋曳瀾有點意外,但轉念明白,這是對鞦韆不肯說出真兇的回報——雖然說她不說的話,四房也能猜到那些嫌疑人,但她說出來那就沒了轉圜的餘地了。
“祖父好意,孫媳先代鞦韆謝過。”秋曳瀾考慮了一下,“只是上回孫媳勸說鞦韆恢復西河王府之女的身份時,她不是很願意。”
“我聽你們祖父說,那秋聶與梅雪二人乃是一對,他們打算接手‘天涯’?”陶老夫人顯然是受秦國公之命,專程來做這個說客的,聞言便道,“‘天涯’固然在江湖,但何嘗不是跟朝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才存到今日?秋聶與梅雪性喜自由不想被拘束,但只靠他們兩個,即使武功蓋世,想盤下這麼大的攤子還做好,也是不可能的。依我之見,還不如讓鞦韆有個郡主身份,往後許個高門子弟,有了朝中的靠山,如此才是長久之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