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曳瀾下手不輕,江徽芝足足昏迷了兩天才徹底清醒,這時候關於她純孝的讚揚已經滿天飛了,她最大的庶弟江景智過來告訴她這些訊息兼勸她:“……二曾叔公知道後,還特特誇了大姐姐您,您方才喝的燕窩是三曾嬸婆特意叮囑人送來的。如今長輩們都信了謠言,這時候出去說出真相,反而是得不償失!”
江徽芝權衡輕重,知道江景智所言不差,咬牙切齒了好一會,才冷笑:“好歹我賺了個孝名!這次沒坑成皇后那邊,還有下次……來日方長,走著瞧罷!”
姐弟兩個不知道,這兩天中秋曳瀾終於找到江天鶴,約她到僻靜處將江徽芝的算計一五一十說了,勸她往後說話做事溫柔點,別輕易落人話柄:“……您的輩分身份何必同個孫輩計較呢是不是?就算您實在氣不過,您就當是為了皇后娘娘!”
江天鶴也不是蠢到完全聽不進勸,秋曳瀾雖然是晚輩,但由於四房的勢力,不可以尋常侄媳婦視之,所以破口大罵了一會大房無恥、江徽芝小小年紀就心思歹毒後,便表示自己以後會注意,不再讓這些個小人得逞。
只是她心中的惱恨遠遠不只被江徽芝算計的這麼點:“之前拿冰兒為四房受委屈的事情說嘴,好歹讓十九媳婦理虧,壓了她一頭!結果這才轉個身就還了我一個人情,往後再提冰兒受委屈的話效果哪裡有現在這麼好了?大房這些賤.人,果然淨給我壞事!”
她本打算抓住秋曳瀾和辛馥冰關係好,秋曳瀾的丈夫與孃家哥哥都在江崖月、江崖情之死中佔足了便宜,那麼代真兇受過的辛馥冰吃了虧,料想秋曳瀾沒辦法不心虛!抓住她的心虛一步步收為己用……江天鶴算盤打得好,不想才開局就因為自己的得意忘形,親自送了個機會給秋曳瀾扯成平手!
“而且四房深受父親恩澤,這次父親過世,四哥身負重任未必能回來,四嫂卻肯定要代他走一遭的!”江天鶴咬著唇感到深深的煩惱,“她要回來,萬一察覺到我想收攏十九媳婦,可不會坐視!”
四房夫婦最護短不過,若知道她有這樣的用心,不打上門來跟她翻臉才怪!
“還好我也就說了那麼一番話,回頭可以推說氣不過大房裝模作樣,說話急了點!這會父親才過世,料想四嫂再潑辣也不能拿我怎麼樣!”江天鶴想到這裡稍稍安定,又盤算起了怎麼收拾江徽芝,“小.騷.蹄.子敢在我跟前弄鬼——若不給她點顏色看看,還真把我這姑奶奶當成面捏的人了?!”
這兩邊的交鋒雖然被知情人心照不宣的壓了下去,濟北侯的喪儀還是那麼熱鬧那麼盛大——但卻瞞不過陶老夫人,老夫人私下對胡媽媽笑得很安逸:“對對對!就是要他們鬥起來!這樣咱們才能高枕無憂!”
對於這些隱晦的心思,秋曳瀾也不是全不知道,只不過她如今沒心情去管——江景琅病了!
跟安兒——滿週歲後由秦國公起了大名是江景琨的嫡親堂哥一樣是八月出生的江景琅,現在才四個月。這麼點大的孩子發燒,又是如今這樣的醫療條件,秋曳瀾的惶恐可想而知!
索性秦國公等人雖然正為濟北侯悲痛,但也十分看重這個曾孫,特特發話讓她不要在侯府幫忙了,趕緊回國公府親自照顧兒子!
提心吊膽的趕回去一看,襁褓裡眉眼輪廓神似她的小臉被燒得通紅,那懨懨的模樣看得秋曳瀾當時眼淚就下來了!
屋子裡靜可聞針,周媽媽等人誠惶誠恐不說,連向來自恃是莊夫人心腹,頗有些高傲的渠媽媽都沒了往日的氣焰,小心翼翼的解釋:“一直都是這麼帶的,沒吹過風也沒多脫衣服。今早起來就燒起來了!實在想不出來哪裡不對?”
秋曳瀾摸著兒子的小臉,感到手底下的滾燙,只覺得五內俱焚,哪裡有心思去問罪?只一迭聲的催問大夫:“究竟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好?有沒有立刻給他退熱的法子?!”
這時候不管是皇家大內還是鄉野人家,夭折小孩子是常事。而且這點點大的孩子發燒,就算活下來,也難免會燒成智障——那大夫哪裡敢給她打包票?但也不敢對她說不好的話,只能支支吾吾的,好不狼狽!
就在秋曳瀾全然沒了耐心,語氣漸漸嚴厲起來時,萬幸林大夫奉秦國公之命趕到了:“少夫人莫要著急,孫公子吉人必有天相!可否容在下一看?”
秋曳瀾二話不說把襁褓交給了他!
林大夫因為侍奉秦國公多年,在江家地位超然,自不像之前那大夫的膽怯,讓人把地龍燒熱些,確認解開襁褓不會凍到江景琅後,一番望問切問,立刻陰了臉色,沉聲道:“這不是病,是中了毒!”
秋曳瀾大驚,渠媽媽、周媽媽等人也是相顧失色!
“可能解?!”秋曳瀾問這話時站都站不住了,渠媽媽趕緊攙了一把才沒摔著!
“……容在下配兩副藥,讓乳母喝了,再喂孫公子試試。”林大夫知道江景琅在秦國公心目中的地位——雖然說這才四個月的嬰孩還看不出來賢愚,但憑他的生父與嫡親舅舅的天賦,誰敢說他往後不是又一個天資卓絕的江家子弟?!
若是的話,這可是江家長久興盛的保證!
所以斟酌良久才回答,卻也是不敢給準話的,生怕秋曳瀾逼問,趕緊轉移話題,“當務之急是先找出孫公子是怎麼中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