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碧城領著江崖霜到自己屋子裡坐了,把下人都打發出去,這才抹著額上冷汗哀嘆:“你說我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在北面,母親為了幾個美姬,成天跟父親吵架,還老喊我給她出氣……我總不能掄著拳頭去把父親姬妾挨個揍一頓吧?好容易找藉口跑回來小住幾個月,阿杏她非要跟我一起回來——回來就回來吧,結果呢?回來這才幾天她又覺得沒意思了,成天拉著我切磋,眾目睽睽之下也不知道讓著點我,難道她覺得我這個哥哥當眾被她揍得滿地找牙她很得臉嗎?!”
阿杏是歐晴嵐的乳名。
饒是江崖霜滿腹心事,此刻也不禁笑了:“這都怪你自己,當初同一個師傅教咱們武藝,就你最不用功,如今你不吃虧誰吃虧?”
“話不能這麼說。”歐碧城憤然道,“你也就算了,但阿杏她是女孩子啊,這麼兇悍,將來誰敢娶她?!她要是一輩子嫁不出去,豈不是要我一直養著她?養她倒沒什麼,但她要是隔三岔五的揍我一頓,你說我往後還怎麼見人!”
“其實今兒我也是想來找你切磋的,要不是阿杏她先提,你挨完她的揍,肯定還要挨我揍!”江崖霜乾咳一聲,道。
歐碧城差點沒吐血當場:“就算我是你一起長大的人裡最弱的一個,你可是公認的高手!至於這麼欺負弱小麼!你要臉不要臉?!”
江崖霜嘆了口氣:“就是來時那麼一想……現在我已經改了主意。”
歐碧城心驚膽戰道:“不會是揍我兩頓吧?阿杏她經常來這麼一手!”
“……”江崖霜對於歐家這位大小姐的剽悍也有點無語,頓了頓道,“你被欺負習慣了?我就是想喊你陪我喝次酒。”
歐碧城讚道:“好兄弟!你果然是看阿杏太過分了,特意過來輸給我次,好叫我心裡好過些的?”
轉念又要求,“既然如此不帶用內力化酒的!”
江崖霜揉著額角:“不要廢話了!拿酒來!”
於是,酒拿來了,不用半晌,基本上歐碧城掐了不到十個數,才喝了一小口的江崖霜,順理成章的倒了下去!
“嘖嘖,你就是專門過來睡一覺的吧?”歐碧城無奈的搖了搖頭,把他踹到一旁,喊下人,“拖他到我書房裡去安置吧,再打發人去江家別院告訴姨祖母一聲,免得她擔心!”
他祖母也姓陶,正是陶老夫人的堂姐。
接下來江崖霜索性在歐府住下,只每日把功課叫人送去交給秦國公檢查。
如此到了千秋節,他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進宮——歐碧城這兩天早就知道他為什麼忽然跑過來了,就嗤笑道:“你不為你那心上人,好歹也為你四姑想想,難道她一年才一個的千秋節,你這被她當親生兒子疼的侄子居然不到?”
江崖霜嘆了口氣:“你說的對,不管我想不想見,這宮裡肯定還是要去的。”
他這邊懷著複雜而忐忑的心情梳洗,秋曳瀾其實也沒什麼心思收拾。
然而皇后千秋節,作為郡主,已經出了孝,她不可能不進宮道賀。
這種正式場合當然是穿花釵禮衣,才十五歲一團稚氣的年紀,但郡主服穿戴整齊後,卻也頗有幾分貴女氣勢。
秋曳瀾出門前扶了扶鬢後花釵:“好沉!”
“今兒命婦貴女都要這樣打扮,您忍著點。”春染忙道。
秋曳瀾勉強一笑,也不說什麼了。
她跟著楊王妃、秋金珠一道出門,本來丁青虹也有誥命的,但她如今即將臨盆,楊王妃礙著秋孟敏的意思,只好提前給她請了個不必進宮的恩典。
一行人順順利利的到了紫深宮貝闕殿上,等候未久,江皇后便將她們傳了進去,行禮問安後,皇后淡笑著免了禮,說了幾句客套話,就給三人都賜了座。
秋曳瀾坐下沒多久,就感到一個宮女在扯自己袖子,她見上首江皇后正跟丹墀下離得最近的幾名貴婦說話,沒注意自己這邊,便輕聲問:“姐姐有什麼指教?”
“永福公主殿下在外頭,想請您出去說話。”那宮女輕聲道。
“可我現在……”秋曳瀾看著鳳座上的皇后感到為難。
宮女會意:“別擔心,既是公主殿下請您出去的,娘娘絕不會見怪。”
秋曳瀾思忖了下,覺得這是貝闕殿上、江皇后眼皮子底下,太后黨的手怎麼也伸不過來。所以起了身,帶著春染、蘇合兩個丫鬟,跟那宮女悄悄出了殿門。
到了外面,果然穿一身鵝黃春裳的永福公主揹著手,正站在殿廊下逗架子上的鸚鵡。
被左右宮人提醒秋曳瀾出來了,就棄了鸚鵡迎上來埋怨道:“你們上次去錦繡坡,怎麼也不喊我的!尤其是你,虧本公主對你那麼好!”
秋曳瀾知道她小孩子脾氣,就笑著哄道:“我也沒去過,不知道好玩不好玩。打算自己先去看看,若是好玩呢再告訴公主殿下,不然就這麼兩眼一抹黑的請了您去,卻發現名不副實,豈不是掃了您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