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雖然那些刁民都傳言是張渠殺了那幾個女子,但是張池的兒子不過剛剛滿十五歲,且不說他心智不成熟,他哪有那個能耐一連殺好幾個人!此案件,還有待查證!”張降成冷臉道。
聲音不小。
寧長遠率先冷哼了一聲,他雙手抱臂端坐,視線聚集在遠處的假山上,一臉不屑道:“能耐,古往今來十多歲孩子行兇的事還少麼!”
太史辛河饒有興趣地聽著寧長遠的說辭,他形象倒是和人品成正比,膚色古銅,身材偉岸,濃密的眉毛叛逆向上如刀劍般,雖然人是清高自傲了點,但真正剛正不阿的還是這位年輕的御史大夫。
她眼角瞥過宋子甄的神情,此人正意味深長地把玩著杯子,看似留意的是杯中的酒,卻是在等三個人爭出個結果來。
太史辛河不得不佩服他的閒情和耐心,明明掌握了張渠被大理寺卿收留的訊息,卻沒有直接動手。
不過想來也是,他以邀請幾位故友敘舊的名義找來三司的人,既然是敘舊,他便不能多提別的。
她總是忘記了一件事,宋子甄表面鋪設的是一個不涉朝政的形象。
“寧大人說的是!”太史辛河站起身道,她聲音清澈宏亮,還是改不了四年扮作男人時的習慣性動作,雙手往身後一搭,“十歲孩童作奸犯科之例況且不少,十五歲孩童則更甚之!大家經常因為一個看似道德的理由原諒那些犯罪的人,因為人們常常說,‘他還是個孩子’!殊不知這個理由多麼的荒唐。”
周圍混合的開放的百花傷久了就會失去滋味,太史辛河起身,宛如坐地玫瑰突然綻放,讓一向不為姿容所動的寧長遠都有半分失神。
宋子甄倒是不驚奇她會說這樣的話,一直當著一個旁觀者的狀態,悠閒動作如行雲流水。
這時候臉色最難看的數張降成,崔閡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為難之色
太史辛河又道:“幼子八歲偷果,人們說他還小,於是被原諒了,少年十五歲殺人,難道我們也應該說——他還是個小孩,讓他不受懲罰得到原諒嗎?”
她一席話下來竟然讓張降成一個混跡官場幾十年的人無話可說,礙於雲王的面子,又不好直接教訓辛河。
寧長遠冷峻的臉旁突然生出一抹笑意,不知為何,這位叫何歆的女子真是與他見過的那些人不一樣。他見過比她長得更漂亮的,但是那些女子心思想法大都一個樣,保守且沒有主見。
今天的這位,打破了他心中對女人的偏見。
崔閡見情勢不對,站出身對雲王行禮道:“張大人也沒有別的意思,他想表達的是廊州的那幾位遇害人存在被其他人殺害的可能性,作為大理寺卿,他的推測和懷疑多了些也是理所應當的,還望殿下莫要像這位姑娘想得這般嚴重。”崔閡躬身不起,“至於這個案子,皇上有他自己的主意,已經下旨特許讓透過殿試的齊參主查此事,不論結果如何,我們三司是絕對不會插手的。”
崔閡後面補充的這些話大抵是用來勸說張降成的。
宋子甄一副事不關己的語氣道:“本王請幾位過來敘舊,難道是來討論這些朝堂事情的嗎?”他似乎表現出不悅,“張大人與崔大人小時候也算看著本王長大,本王視作長輩,而寧大人在升為御史大夫之前我們也有過一面之緣,更甚的是,本王的紅顏知己竟然也跟著討論這麼些朝事,真是破壞了本該有的氣氛!”
幾位大人見宋子甄露出不悅,連忙緩和了臉上的僵硬露出笑臉,其實大家心裡都心知肚明宋子甄是故意叫他們過來探明情況的。
但是人家美其名曰敘舊,其他人也不敢再說些什麼。
太史辛河見宋子甄假裝生出惱意,卻繼續說道:“小女子還聽聞那廊州的小子逃跑了,若是來京城投奔張大人——亦或是崔大人,還希望二位秉公執法呢。”
這話激怒了性子急的張降成,總覺得這丫頭知道些什麼不該知道的秘密,虧的崔閡是個稍微沉穩些的人,道:“崔某雖然上了年紀,但不糊塗。如果張渠來京城,我們自然配合齊參將張渠拿下,不需要姑娘來提醒。”
太史辛河笑容輕挑,道了句:“贖小女子多言。”隨即告禮退下。
身輕不染一物,是寧長遠眼下唯一對這個女子的看法。
然而欣賞歸欣賞,她到底是誰?
本身這場小型宴會就變了味道,加上太史辛河首先告退,宋子甄也沒什麼看頭了。他與幾位其他大人再寒暄了些家事往事,聊了聊當年如何如何與寧長遠相識,將過去的事情拿出來逗了個樂趣過後,整個宴會算是徹底結束。
張降成與崔閡不同寧長遠一路,所以走的時候走在了前面。
寧長遠在雲王府中多逗留了一會兒,宋子甄知道他有問題要問,道:“說吧。”
“聽說前幾日雲王府中來了一位江湖男貴客,今日的何姑娘不會是雲王殿下找來澄清惡名的吧?”寧長遠倒也不拐彎抹角,直直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