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哪就去哪。”苦行僧起身，報以一個微笑，拍了拍破爛袈裟上的塵土，轉身就走，“後會有期。”
壯漢還沒吃吃飽，看到苦行僧要走，一隻手掄起闊刀，一隻手提著半隻烤豬，跟在苦行僧後面，嘴中嘟囔一句，“還是後會無期的好！”
待到這對奇怪的組合消失於夜色中，三月凝視苦行僧方才坐的地方，原先生長的雜草此刻失去了顏色。苦行僧打著赤足，地上還殘留有一絲血跡，隱約間，三月看到這些血液裡摻雜著一絲白色……
白族？
除了白長空是白族的倖存者，難道剛才的苦行僧也是白族倖存者之一？
當然三月也不能直接肯定苦行僧就是白族之人，多年前白族被滅族，除了白長空是唯一的倖存者，不曾聽說還有誰還活著的人。
三月起身繼續走。
壯漢跟在苦行僧之後，吃得肚子很撐，又不捨得扔掉這麼好吃的烤肉，於是放入空間戒指中，說道：“你認識烤豬少年？”
“第一次見面。”
“你蒙我呢？你這人從來見死不救，就算泰山崩於眼前也面不改色，這一路遇見那麼多人，我順手殺掉了，也不見你出手阻攔，可你卻偏偏為那少年阻止我殺人，老實交代吧，那小子肯定和你認識，是不是？”壯漢冷笑道。
“之前聽說過，他不認識我。”
“原來如此，看來你還是很在意世上唯一的弟弟，連你弟弟身邊的人都打聽得一清二楚，只可惜你這個弟弟卻一心想要你命，嘿嘿，你這個哥哥太失敗了。如果有一天可以親眼看到你倆兄弟手足相殘，那場面一定很有趣……”
……
一個月後，深秋，大地一片蕭瑟。
三月遇見了一個人，身披巫師長袍，長髮披肩，修長身軀，獨自一人走在漫天的落葉中。
枯葉，巫族後起之秀，巫族被滅族後，這個世界談起巫族，就會聯想到還活著的枯葉，如今的巫族，是他一個人的巫族。
如同他的名字，帶著一絲傷感，漫天的落葉裡，他走走停停，風灌滿了他的長袍，長髮鼓動。
兩人第二次遇見，在這蕭瑟深秋，漫天飛舞的落葉裡。
“別來無恙，一個人的路不好走，不如一起吧。”三月站在落葉裡對枯葉說。
枯葉點點頭，本來他不需要與任何人同行，他早已習慣孤獨，這麼多年總是孤身一人，只是在這深秋落葉中莫名感到一絲傷感。
在這片荒林中走走停停，其實他只是想看看那些蝴蝶，三三兩兩的花蝴蝶長得很美麗，在落葉中輕盈飛舞。就像小時候天真可愛的妹妹一樣，她叫枯蝶，喜歡跳舞。如果她的名字中間有一個葉字，那麼她就像這些蝴蝶一樣。
他在落葉中伸出手，兩隻花蝴蝶飛舞而來，落在他指尖。
枯葉罕見露出笑容，就像鄰家大哥哥一樣寵溺的笑，若其他人在場看到的話，肯定會瞪大眼睛，因為還沒人見他露出過笑容，尤其是如此淳樸發自內心的笑意。
三月站在落葉中等了很久。
此地是荒林邊緣，前面有一條小溪，晚上的時候，三月打了幾隻魚，烤了一頓豐盛晚餐。
枯葉吃了兩條，誇讚三月做的魚好吃。三月有些受用，每次別人吃到自己做的食物，似乎都很喜歡，看來以前跟師姐學做的烤魚，還真是美味。
黑夜來得快，枯葉坐在小溪邊的石頭上發呆，手中拿著一本泛黃古書。
三月多看了兩眼，這本書，正是巫族供奉巫廟裡的詛咒之書——生死簿。於是問道：“你看著這本書如此之久，是想寫上名字？”
枯葉長呼一口氣，開啟生死簿，上面有兩個新寫的人名。
三月和枯葉之間隔著一些距離，並不能看見上面的名字，如果他看見生死簿上的名字，肯定會很驚訝。
枯葉道：“勾正想瓜分幻星秘境的氣運，想以此鞏固他的千秋霸業，他太小看太南淵下的詛咒了，當初越王欲稱皇稱帝，被詛咒纏身，生怕晚節不保，無奈自刎。當初和勾正隔袍決裂，是為了讓勾正不步入他的後塵，越王還是小看了勾正的野心。而今勾正逼死對我有知遇之恩的楚狂，這筆賬我會跟他清算的，生死簿上有他的名字，等我出去，就是他的死期。”
“那日楚狂被逼上絕路，欲破而後立，無奈化虛失敗，魂飛魄散於天地中，他數次庇護我，對我也有知遇之恩。”三月嘆了一口氣，說道。
枯葉合上生死簿，長呼一口氣，說道：“我新寫了兩個名字，勾正是其一，第二個人是半妖，他殺死了我妹妹。”
“他叫什麼名字？”
枯葉緩緩搖頭，“一個微不足道的半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