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子返回草屋,他靜靜的坐在床頭思考著老者剛剛的話,眉頭愈發緊鎖,直到一抹月光穿過雲層灑下,對面床鋪上的青年嘴唇微動,夢囈著什麼。大傻子看著夢中的陳銳,忽然笑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今後的時日還長,不必拘謹於一時的煩惱,不如早早的躺下,可能還會迎來一場美夢。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草屋中的兩人同時醒來。
大傻子突然問道:“那九丈陽關道你走了多遠?”
九丈陽關道自然是陳銳昨天行進了兩米的那地方,陳銳剛要說兩米,卻又想起對方不知道米這個度量,於是用手比劃道:“你的身高外加上這麼長的距離。”他雙手間距一顆頭顱的距離,面帶微笑的看著大傻子。
大傻子推開房門,回頭看著陳銳還未放下的手,讚許道:“九千丈長一日行,二傻子,你很有出息。”
陳銳撓撓頭,對這大傻子突來的誇獎疑惑不解。
沒有再多想,陳銳又來到了那九丈陽關道前,看了看昨日自己標記的位置,他慢步而上,輕盈自然一氣呵成。
草屋裡的老頭,端著一隻水壺,健步如飛的走向陳銳,一腳下去,塵灰四散,滿地絢爛。
每次落腳,就開出一朵蓮花。
老者站在陳銳身後,靜靜的看著眼前青年如履薄冰,步伐沉重遲遲不敢下腳。
“二傻子,為何如此這般?”老者突來的聲音將正在思考著的陳銳嚇了一跳,剛剛踏出的腳步又縮了回來。
陳銳有些悻悻然,道:“師父?”
老者直接走到那九丈長短的陽關道上,邊喝著茶水邊前進,片刻之間已是一個來回。他站在陳銳面前,一指腳下的地面:“二傻子,陽關大道你都走的如此小心、膽怯,那真仙大道上的困難比這九丈小道可要長的多,希望你追尋大道的途中也能如今日這般,步步為營,再三思量,不可忘了初心。”
陳銳望著老者的眼睛點點頭,隨後老者又道:“當然,那只是其一,你也可以學我這般,管他三七二十一,不聞不問,先下手為強,在大腦考慮之前,直接開走,什麼魑魅魍魎,妖魔鬼怪,都要匍匐在我的腳下。”說到這裡,老者的氣勢突然一展,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陳銳不禁想起昨天那塊凡石,覺得要有外人在一旁,肯定會覺得自己在老者面前是無比的渺小吧。
在陳銳像一葉扁舟在狂風暴雨裡搖搖欲墜之時,老者的氣勢突然一收,再次迴歸到那副普普通通的老大爺模樣。
老者背過身去,道:“二傻子,我不明白你為何被送至此。以你的根骨,可以輕易的在靈脩之途上登上高峰,為何偏偏踏入這荊棘滿地的武修之途呢?”
陳銳心驚,他自此來到此地,沒動用過一絲靈力,外加上此地被天道法則壓制,他體內的靈力全部凝固了般,像一潭死水不可能有一點波動,這老者又是如何感知到自己體內的靈力呢。
似乎看出了陳銳心中所想,老者指了指陳銳手中的戒指:“雖然老朽不屑於靈脩的手段,不過這空間戒指的確便利,但也僅存於此了。”
相比於老者的從容淡定,陳銳倒顯得有些緊張了。他漲紅了臉,輕聲道:“我想武道同修。”
老者聽後哈哈一笑,道:“你倒是比那鯤族的小子還要貪心,當心貪多嚼不爛,反倒壞了胃口。”
陳銳瞭解老者是在開導自己,不過這是他已經認定的道路:“剛剛您不是說了嘛,‘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下手為強’,至於胃口的好壞,我倒是不那麼在乎。”
“那你再次走走看。”老者讓開位置,示意陳銳再來走這九丈陽關道。
陳銳心裡堅定著武道同修的目標,再次提步上前。原本需要斟酌半天的他,現在沒有一絲雜念,平平穩穩,一步步的走著。如履平地,此地的天道法則似乎消失了,他沒有感到任何的困難,就逛了一個來回。
“哼,沒想到你小子的決心如此堅決,你日後的大道行途可以期待。倒是大傻子那小子要哭了,他奪走了你兩天的造化,我原以為你不可能在四天內走完這九丈陽關道,才讓大傻子補償於你的,沒想到你只花了兩日就辦到了,那頁金紙你算是白白撿到的。”老者有點哭笑不得,這兩個人還真的是旗鼓相當,傻人有傻福。
自從陳銳走完那九丈陽關道,他床邊的用品就多了起來,臉盆、凳子、茶杯......僅僅兩天就和大傻子的物件數目差不多了,這也讓大傻子大驚失色。期間陳銳也想將那金色紙張歸還給大傻子,可是被大傻子毅然決然的拒絕了。
大傻子是這樣解釋的:“二傻子,你的物件多起來,說明此方天地承認了你的道心,你日後的成長不可限量。希望我那張金紙可以換得和你七日相處的善緣,今後我們再相見時...”說到最後,大傻子停住了,只是搖頭,說什麼日後再說。
第七天,也是最後一天,陳銳站在草屋內,旁邊是兩個容貌相似的老者,還有大傻子和七彩鸚鵡。
“二傻子,你的駐留時間到了,此方天地已經留不得你,希望你出山後,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帶疤的老者說完便揮揮手,示意另一名老者帶陳銳出山。
至於別人,都沒說什麼,目送著陳銳慢慢消失在遠處。
陳銳跟著無疤老者一路前行,不像剛剛進來時那樣,這裡的天道法則不再壓制於他,不論是內勁還是靈力,都像久旱逢甘霖的草木,充滿了生氣。
“多謝!”陳銳深鞠一躬,然後又道:“還希望您幫我將這東西交給大傻子,就當是我對他的謝禮了。”
無疤老者接過手,快速掃視了一下,是一張殘舊的獸皮卷,上面有些不可識別的道紋。他瞳孔突然一縮,立即慎重的問道:“你真的打算將這獸皮卷給他?我可提前告訴你,這獸皮卷的價值不在他送給你的金色紙張之下,甚至在某些方面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銳笑道:“這東西給我反倒是可能招來殺身之禍,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和大傻子交個朋友。”陳銳所言不虛,按老者所說,這東西的價值太高,又不能藏在空間戒指之中,萬一被什麼人給盯上,他陳銳隨時可能栽在這獸皮捲上。倒不如早早的脫手,免得擔驚受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陳銳在實力不濟之前,只能深諳這個道理。之所以不在山內贈送,一來怕大傻子不收,二來擔心此物大傻子看不上眼。雖說東西的價值遠超陳銳的想象,但燙手的山芋早早扔開,也算的上是一種收穫。
老者見陳銳沒有收回的打算,就點點頭,消失在茫茫書海之中了。老者消失,陳銳按進來的路返回,推開一道霧氣濛濛的“門”,他返回了現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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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鯤族?”小烏龜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
“是的,山裡的老者的確這麼說過。”陳銳點頭確認道。
小烏龜來頭不小,知道的也極多,陳銳看著它在地上來回挪動,像極了陷入沉思的老頭。大概七八個來回後,小烏龜再次問道:“那個鯤族的青年有沒有特意和你說起什麼?比如像賣關子啊一類的話語。”
陳銳低著頭,想了想道:“他說了一句什麼‘九千丈長一日行’,只有這句話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什麼情況下說的?”小烏龜追問道。
陳銳將那天比劃大傻子身高的事情道了出來,一番話過後,小烏龜嘖嘖連嘆:“哼,大傻子他還真不傻,年紀青青就有如此的雄心,什麼九千丈,他們鯤族什麼時候出現過這麼牛的傢伙了?”說到這裡小烏龜似乎感覺不妥,遂改口道:“就算有,那也是萬古之前的事情了,他要想達到那個程度,還差得遠呢。”
陳銳看著小烏龜莫名其妙的生自己的悶氣,小聲問道:“那個鯤族是怎麼回事啊?還有你讓我說的玄族,這都是什麼來歷?”
本來就在氣頭上的小烏龜,見陳銳又丟擲一大堆問題,氣自然不打一出來:“他們叫你二傻子還真沒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有鯤族小子那麼壯的雄心,天天就知道重返地球,你也就這點出息。”說完,小烏龜身形一閃,消失在陳銳的額頭處。
陳銳摸了摸額頭,無奈自嘲:“這二傻子的名頭我算是落實了!”
夜間,弦月如弓,似要將這夜幕給射穿。陳銳看著那抹月色,突然想起一件大事。
“該死的,我怎麼把和那惡鬼的約定給忘了。”陳銳當日就是和一隻惡鬼做了交易,才能滅殺金丹期的強者,那惡鬼曾說過“每當月影朦朧時,你需將自身的精血採取一滴,獻祭給我,一月一次。”當時情況緊急,陳銳自然是答應了,可是這幾個月來,他居然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想到那惡鬼猙獰的面目,陳銳背後突然生出一股涼氣。
容不得陳銳多想,他迅速咬破指間,逼出一滴赤紅。心中默唸密咒,血液滾燙如火,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夜空中。做完這一切,陳銳才鬆了口氣,雖然來得晚了些,好歹兌現了自己的諾言,他可不是食言吞話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