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如鉤。
鬧市裡的人群早散去,打更的老頭時不時地來一嗓子,擾亂這夜中的靜謐。一襲黑影趴伏在渝味軒的住店房頂,悄悄地觀察著。
洛黎已經連續翻了四戶天字號的瓦片,依舊不見那個猥瑣男子。
她本是不想管,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總想到白日這一幕,心中鬱結。
當年小阿奴的事情解決後,師父沒有責罰她,而是單膝跪地,極為認真地對她說:“黎兒,世事多有不公,吾等無力,若遇此事,用腦非手。吾在北蠻,尊其規矩,重其禮儀。今日之事,黎兒有錯,行事魯莽。若為師不在,黎兒輕則為奴,重則處死,懂之?”
當年小洛黎聽的一知半解,她在師父的懷裡一邊哭一邊點頭。
這一晃,此事已有五年之久。
當年師父教誨,洛黎謹記於心。
如今她也懂得順勢而為,可今日一事,她若不出手,那孩子真的會有人救嗎?
是非因果,皆由緣起,皆由緣滅。
她悄悄翻開另外一側的瓦片,剛翻開第一片,只聽裡面傳出女子柔聲呻吟,這大晚上的,春意盎然,咬了咬牙,繼續翻開看。
她伏在那處靜靜地聽著,等著那男人說話。
一盞茶後,她默默地把瓦片蓋了回去。
這屋子裡是兩個女子!崩潰!
洛黎一連翻了幾處,尋人未果。她悄悄摸去最後一間,翻開瓦片後,燭光竄出,她鬆了口氣,終於遇到一戶點燈的了。
屋內燭火搖曳不停,她粗略看到一個後背滿是刺青和鞭痕的男童趴在方桌上,身後有些肚腩的男子掐著男童的脖子,臃腫的身子不停地撞擊著小小的身體,行為不堪。男童沒喊沒叫,麻木地趴在那裡看不清臉。方桌都跟著晃動,燭臺上的蠟油流了一片。
她目光森冷,胸中燃氣一團火,就像要炸開般,憋得她難受。她素手凝成一個棗子大小的氣團,打滅了桌子上的燭火。
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那個猥瑣的聲音低聲道:“怎麼回事?你這個小畜生是不是碰倒燭臺了!”說著就是“啪”的一擊。
洛黎身形一閃,已從窗戶跳進房間。她手中的氣團凝成一個淡紅色的匕首,架在男子的脖子上,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刀刃下男子脈搏跳動。
殺氣十足。
她在黑暗中,第一次感覺到掌握一條生命的感覺,這樣黑的夜,即便她動手了,也沒人會知道。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慾望,一種嗜殺的慾望。
“別動,也別出聲,不然要你的命!”洛黎壓低聲音。
那人不敢吱聲,兩人貼得很近,洛黎聞著這男子的汗臭味,一陣噁心。
“那男童我要了。”她比這個人矮了些,手有些費力的抵著他脖子,她聽到男子撲通撲通加速跳動的心臟,剛剛壓抑住的感覺又油然而生。
燭火突然被點亮,漆黑的屋子一下子明亮起來。頃刻之間,洛黎感覺到右腹一陣劇痛,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右側的男童。此時男童鬆散著裹著中衣,沾上血漬的小手在顫抖著,手上的小刀沾了半指多長的血跡。
“放、放開他。”男童皺著眉頭,低著頭,不敢直視洛黎,他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不知所措。
“我是來救你的,你要殺我?”洛黎心中一寒。
男童迷惑地看著她,喃喃道:“你……是來救我的?”
“蠢貨,趕緊捅死他!”猥瑣男子狠狠地說道。
洛黎手一重,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刀刃滑了下來。
“爺沒讓你說話,再說就是死!”洛黎惡狠狠地說,又轉頭看著瑟瑟發抖的男童,問:“你不想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