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眼看已經快要說到重點了,催促道:“願聞其詳。”
李嬸說道:“這何老太家境貧寒,如今又把兒子接了回來,全家上下只靠著她一個人做些縫縫補補的針線活計為生,還要給兒子請教書先生,原本就已經捉襟見肘了,哪裡還會有能力湊出給兒子赴京趕考的盤纏?眼見得趕考之期將近,總不能讓兒子一路討飯進京吧?”
她哼了一聲,憤憤的說道:“於是,她左思右想之下,想出了一條妙計。她竟然在自己的女兒身上打起了主意!”
周大人好奇的問道:“究竟是什麼主意?”
李嬸問道:“大人可知道城西最富裕的是哪一家?”
周大人想了想說道:“應該是曾員外家,他家有良田房產,在城裡又有幾處生意,可以說衣食無憂,算得上本縣有名的富戶。”
李嬸點點頭道:“正是這曾家。大人可知曾家的公子?”
周大人執掌清平縣兩年,對於本縣的大戶自然十分了解,豈會不知?當下答道:“曾家大公子年少有為,幫助父親掌管城內生意,為人也頗為精明。二公子據說體弱多病,一直在家休養,倒也未曾見過。”
“體弱多病?”李嬸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他二兒子哪裡是什麼體弱多病,在家休養?根本就是一個痴呆之人,關在家中無法見人!”
周大人一驚:“竟有此事?”
李嬸說道:“那曾家老爺年輕之時巧取豪奪,為富不仁,沒少幹喪盡天良的事情,總算老天有眼,終於還是遭了報應。”
“他家大兒子雖然精明能幹,可是是個天閹,根本算不得是個男人。從他家大娘子過門這麼多年一無所出就可以知道,他就壓根不能圓房。”
周大人一愣:“此事隱秘,你是如何得知的?”
李嬸滿不在乎的擺擺手說道:“我們女人之間自然有很多悄悄話的,再說這麼多年,他們家的這點事早就傳了出來,聽說他家大娘子生病都不敢請外面的郎中,只怕看出她還是個處子之身。”
周大人不禁默然,看來這些長舌婦果真不但神通廣大,而且絕對是為數不少,哪家有點什麼秘密,只怕也絕對瞞不過她們的。
李嬸根本沒注意到周大人的反應,還在滔滔不絕的繼續講述著:“他大兒子生不出兒子也就罷了,誰知道他生了個小兒子卻比大兒子更加不如,竟然是個白痴!枉自給他起了個名字叫曾喆,再多的吉也保不住他!”
“曾員外沒辦法,只能把他關在府中,對外就說是體弱多病,需要休養,結果有一次他偷偷跑出來玩,被人看見了,快二十的人了,卻只有兩三歲的智商,坐在地上撒潑打滾,丟盡了他爹的人!”
她嘆了口氣說道:“所以說,這做人一定要行善積德,否則現世報,就像這個曾家,報應在兩個兒子身上。”
周大人看他越扯越遠了,趕緊提醒她道:“這曾家與何老太的女兒又有什麼關係?”
李嬸瞪大了雙眼望著周大人,吃驚的問道:“大人還沒想到嗎?這何老太的女兒究竟和曾家會有什麼關係?”
周大人眨了眨眼,忽然心中一動,
脫口說道:“難道,難道這何老太竟然想要把她女兒嫁給……”
李嬸望著他,緩緩點了點頭。
周大人忽然明白李嬸之前為什麼對何老太在言辭間頗有不滿了。
為了送兒子赴京趕考,竟然狠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白痴,為的不過是那嫁女兒得來的一些嫁妝錢財。
這不但是賣女兒,簡直就是把親生女兒推進火坑!
如果嫁給了這樣的人家,這女孩今後的悲慘生活完全可以想象,什麼樣的母親竟然能幹出這樣的事情?
李嬸看周大人似乎已經明白了,長嘆道:“既然何老太動了這樣的心思,自然也不會允許女兒再與小鐵匠來往了。只可惜了這一對璧人,竟然這樣生生給拆散了。”
周大人也嘆息了一聲,問道:“難道他們二人就願意這樣分開嗎?”
李嬸說道:“這對小情侶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聽說了這個訊息,小鐵匠簡直是痛不欲生,整個人都傻掉了。”
周大人沉吟著說道:“所以,小鐵匠因為此事怨恨何老太,對她起了殺心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李嬸一聽不禁大驚失色,連忙說道:“絕不可能的!那小鐵匠從小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怎麼會去殺人呢?有人看見過,他曾經好幾次去烏衣巷求何老太,甚至於下跪磕頭,希望能令她收回成命,只可惜何老太根本不理他。”
“還有幾次,他借酒澆愁,大醉之後曾經說過,實在不行的話,就帶著何老太的女兒遠走高飛,偷偷私奔了。雖然這只是酒話,當不得真,不過至少證明他滿心都是希望和何老太的女兒在一起的,他又怎麼會去殺掉自己未來的丈母孃呢?這豈不是會令她女兒恨他一輩子?”
周大人聽了李嬸的話,感覺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