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一種平淡到平靜的口吻輕聲敘述著，就好像是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人。
厲司衍把她手裡的劇本拿走，溫聲開導，“歡歡，劇本都是人編寫的故事，你沒必要這麼較真。”
楚顏歡也不在意，低頭怔忡地看著空蕩蕩的手掌心，“我不是較真，只是想到了這種可能。一直以來，我都理所當然地以為L是副人格卻從來沒有想過另一種情況，也許L才楚顏歡的本性，也許等到楚顏歡痊癒之後，消失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我。”
厲司衍看著她臉上近乎沒有表情的表情，心口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團棉花，莫名堵得慌，彷彿連呼吸都那麼不順暢了。
其實，他何嘗沒有想過這種情況？
只是都被他否決了！
甚至他還親自諮詢過不少精神科的權威專家，得到的結論很統一。
從醫學上來講，主人格佔用身體的時間要比其他副人格長許多。
而這些年來，絕大部分時間都是楚顏歡在使用這具身體，L出來的時間和次數都非常有限。
所以不管任誰看，楚顏歡都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格，根本很難再去往其他可能上想。
但是，想到她人格分裂的誘因是酒，厲司衍心底也不禁產生一絲動搖。
是啊，誰規定佔用身體時間長的就一定是主人格？
萬一……L才是呢？
厲司衍的腦子裡也有片刻的混亂，她這個情況確實很棘手，連他一時間都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楚顏歡身為當事人怎麼受得了？
“歡歡，我們現在不能……”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再一低頭卻發現坐在飄窗上的人已經淚流滿面。
他胸口一窒，沒有多說一個字，走過去輕輕把她抱進懷裡，“別亂想，你要是不想，我們暫時可以不去找醫生。”
楚顏歡兩隻手緊緊回抱住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我要堅持治療！不管我是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我都要治癒楚顏歡！如果我是主人格，我不希望再出現一喝酒就不知道自己去過哪裡，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的狀況，實在太沒有安感了！如果我不是……不是主人格，那麼我強行霸佔這具身體的時間已經夠久。我不能那麼自私，應該把身體還給它的主人！只是……我好捨不得……捨不得小樂……捨不得你……夏夏……還有鹹魚……”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哽咽，幾乎說不出話。
厲司衍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安慰著，“我知道，我都知道，別怕，有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
這些事肯定已經在她心裡壓了許久，有時候人把自己繃得太緊也不好，心底積鬱太深很容易出問題，把那些負面情緒部發洩出來也好。
楚顏歡把臉埋進他的懷裡，放任自己大聲痛哭起來。
人，都是自私的！
人，都有私心！
她也想留下來，她想陪著她的小樂，陪著他快樂的長大。
可是，如果她不是主人格，那麼小樂是不是也不完算是她的孩子？
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