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知,但青鳥疾而不烈,應非血事。”
隋再華在昨日已離開博望,因此這時更不露面,攜著裴液只往深影暗處而去,裴液陰翳之中根本瞧不清牆壁轉巷,只覺身如無聲流影,片刻視野一亮,已在仙人臺院外。
不覺提力縱身,身體一輕,已飄入四樓窗中。
正是前日集議之處。
室內並未燃燈,白日裡樓下那些走動的公差也已不見,黑暗之中安靜無聲,氣氛凝如沉水。裴液一進來就心肺一壓,屏住了呼吸,片刻便從西院床上再次來到這肅重之處,他整理了一下心緒,立實在了地上。
室內正中立有一人,鶴服鷹目,正是少隴鶴檢無洞。其人右手是一柄明晃晃的長劍,和鞘並在一起提在手中,整個房間的沉凝氣氛就係在他身上,一雙洞穿一切的鋒利眼眸正直直盯著案桌,彷彿那裡藏著某個終極問題的答案,只在隋再華進來時才稍稍移了一下。
另一邊靜立的白衣正是天山司風安藏,他的劍還好好藏在鞘中,顯然也是事後剛到不久。
於是裴液目光又挪回無洞身上,卻見其身上也並沒有交手痕跡,衣平發整,更不見傷勢。
正在此時,這位鶴檢冷冷開口了:“有人竊走了奪魂一案的案卷,就在剛剛。”
一時安靜。
三位宗師修涵極深,裴液茫然無知,這句話於此好像顯得過於輕飄,但其實若置於外界,已然激起譁然之浪。
仙人臺“歸藏層”失竊,放在江湖上,絕對是需要壓低聲音含糊其辭的事情。
安藏蹙眉抬眸。
州臺建置,其他各院諸房職能不一,固然是缺一不可,但真正的核心卻永遠是這一座主樓。
所謂“三樓歸藏”,前日裴液上樓時經過的那“屋中之屋”、什麼都瞧不見的一層,就正是各類密卷藏置之所。“內屋”之牆乃是木中夾鐵,並無窗牗,只有一道可供進出的門,門內又依重要程度分前後三重,每一重都有單獨包裹與隔斷。
“奪魂竊劍”的案卷自然是置於最深一重的,最重要的是,無洞分明就在四樓。
安藏忍不住確認:“案卷不是就藏於樓下?”
無洞看著他:“如果是失竊於樓下,我可能根本意識不到。”
“.”
“入夜前我從第三閣取了兩冊卷子上來仔細推讀,失竊的便是這兩冊。”
“這兩冊在哪裡失竊?”
無洞目光從來沒移開過那裡,此時靜而冷道:“就在這張桌子上。”
“.”安藏沉默了一下,神情也肅了起來,“無鶴檢當時是被何事牽絆?又去了何處?”
“我沒有被任何事牽絆。”
“.”
這句話彷彿同時截斷了三個人的思路,安藏微茫,裴液瞪眼,隋再華亦是挑眉,屋中一時安靜。
無洞終於從那案桌上挪開了眸子,聲音冰冷而輕:“也沒去任何地方,我一直就在這間屋子裡。”
“.”
更深一重的安靜,裴液看到身側的老人眯了眯眼,而對面安藏挪了一下腳步,已緩緩往那張桌子走去。
“我讀到‘羊祜急於取果’一節,想到些東西,暫時棄卷長考。”無洞凝目敘述,“長考用時四分之三炷香,茶涼,重新沏茶,壺中水盡,轉身添水。”
他頓了一下,聲音冷冽:“再回身時,案上已空無一物。”
“.間隔多久?”
“兩息半。”
“沒有任何痕跡?”安藏手輕輕按在桌子上,似想看看其中有無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