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頂峰的山巒之上,空中簇擁著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彷彿時時刻刻要從空中墜下一般,不時被藍色的閃電從中劈出一道口子,彎彎曲曲,亂擺亂竄,猶如怪形的蛇蟒,不過很快這黑壓壓的雲霧就又融在了一起。
遠遠就瞥見一圓形祭壇中央的一黑色身影,祭壇周圍是按照周易所擺的陣勢,年夙一籠黑袍,雙手緊緊的抱著頭,原本如黑玉般溫潤的瞳孔瞬間化為血紅色,瞳孔之中似乎快滲出血液一般。
緊接著,身體不穩,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頭痛欲裂的感覺幾乎要了年夙半條命,額頭處青筋暴起,年夙一拳錘向地面,想要結束這一切,“本座做了太多錯事,不能再錯下去了”!
眸子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如猛獸般的疼痛感陣陣襲來,“亂世,你不該傷及無辜之人的性命”。
“呵呵,究竟是我傷及他們性命,還是你的本意,年夙,你的魔性已然醒來,何必苦苦掙扎”,嘲諷的話語從那血紅色的薄唇中吐出,眉心處的那一抹殷紅欲裂開一般,疼痛感就像一把利刃,死死插入眉心中。
“不、這不是本座的初心,本座只是想活在這世間,難道這也有錯”,年夙只撐不住,屈卷著身體躺在地上,額頭處不知何時溢位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年夙,是他們為了一己之私,而害你入了這萬劫不復之地,你又何必痛惜與此,倘若不是本尊,你早就死在大火之中,你仔細想想是誰害你落得這般下場,而又是誰救了你”!
“不……不……”,年夙低聲否認著,臉頰上沾滿了塵土,欲要站前卻不能,眼眶中漸漸佈滿了血絲,神情渙散。
“他們都想害死你,是本尊救了你,他們都該死,當年異世被圍剿之時他們的醜惡嘴臉你忘了麼?真是廢物,就這麼點人命就把你弄成這樣,蘇緋辭當年真的是白白救你,他死後屍骨未見,你怎對得起他”!
“年夙,本尊告訴你,是這天下拋棄了你,兒時,就連你的親生父母也不願要你,怎麼?你以為那些往事,故意遺忘就真的能不記得了,自欺欺人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何不與本尊一起墜入魔道,共享這天下,地獄人間都是你我的”。
“不,沒有人拋棄本座,沒有……”,年夙竭聲怒吼道,雙手死死的抓這地面,即便滲出了血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欲蓋彌彰的緊閉住雙眸,淚水還是從眼角中滲出,當年兒時被拋棄的場景一一浮現在眼前。
年夙當年其實是知曉,孃親是故意想扔掉他,可當時年幼的他,又怎麼可能相信會被這一生最為信任、依賴的人所拋棄。
梅雨時節,雨水總是來得很突然,五歲的自己剛出府,漫天的雨絲就撲灑而下,不得已重新回到府中,拿著手中從外面撿的狗尾巴草,其上還沾著晶瑩剔透的水珠,想去書房裡找父親和孃親,可剛到門前就聽到裡面爭吵的聲音,原本準備推門而入的小手停留在半空中,而手中拿著原本想向孃親炫耀的狗尾巴草也掉落在了地上。
“老子都說了,這廢物克我,我如今落得這般田地這是因為這東西,當年那個道士說的話你忘了,你個婦道人家心慈手軟,就該在他出生時就摔死他”!
一憤怒的男音響起,還伴隨著摔東西的聲音。
“你瘋了,虎毒也不食子,你在想什麼,我會想辦法將他送走,不如聽天由命”。
“你最好快點,仇家馬上就要找到老子了,自從這個廢物出生,老子就沒有靜下心過”。
“再過幾日,我要回母家一趟,處理好一起事物再說”。
……
當時這些事對自己而言如雷轟頂,聽了沒有一會兒,自己的腦袋瞬間就懵了,回到房間後懵懵懂懂的哭了一場,怎麼也不明白爹孃為何要厭惡自己,更不明白什麼叫做男生女相。
那時的自己真是下賤,即便是年幼,也懂得討好與諂媚,躲著哭時被父親看到,抬手就打了自己一巴掌,大罵自己娘們兒嘰嘰的,日後定然成不了大事。
後來自己不經意間聽下人講,他們說,本座出生的那天,門外來了一個道士,未曾進門就知曉府中誕下的是一個男孩兒,並且狂言,此兒乃天煞之人,男生女相,不該出現在這世上,否則克己克人。
後來就是多日沒有見到孃親的身影,即便是被丫鬟帶到那荒山野嶺的地方,自己還在自欺欺人,不願承認自己其實是被拋棄,望著漫無邊際的景象,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點可飽腹的東西,自己也曾想過會死在這裡。
是師尊大人讓自己有了重生的機會,他抓住自己的手是那麼溫暖,神情舉止也是那般溫柔,會用乾淨的錦帕來擦拭自己髒兮兮的臉龐,自己與他非親非故,可以說僅是乞討之人而已,可那溫潤如玉的聲音中卻皆是關切的話語。
每每做錯事時,自己都怕他趕走自己,行為舉止間都帶有刻意的討好與諂媚,可他從未說過任何狠話,總是輕輕的拍著自己的腦袋,眸底卻是滿目的擔憂,薄唇慢慢的發出好聽的聲音。
『年夙啊!你還是小孩,這些錯性質並不惡劣,犯錯也是沒關係的,你我之間來人方長!』
『為師不會拋棄你的,日後這異世就是你的家,本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沒想到為師年紀輕輕就身負重任啊!』
『年夙,你要相信為師,為師不會拋棄你的。』
“師尊,徒兒好想你”,年夙喃喃自語的喚著師尊,淚水與地上的塵土摻雜在一起,黑袍粘上了枯草和塵土,當年那柄銀槍插入師尊腹部的場景不合時宜的出現在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