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麼...?”徐寒嚥下了一口唾沫,神色駭然的問道。
崔庭在隆州扣下邱盡平與江之臣二位國柱,加上隨行的四十萬大軍,這擺明了是要與大夏朝廷撕破臉面,他既然選擇了擁兵自重,又有所依仗,以隆州一州之地結成龍相,雖然困難,但遠未到絕無可能的地步。
可這龍相素來便有黃極而青,青極而紅,紅極而紫的說法,徐寒從未見過,更為聽說過這黑色龍相。
況且無論是之前的宇文洛亦或是如今的李榆林,亦無論他們龍相強弱,這蘊含天下氣運之相所表露出來的都是無上威嚴之態,而這黑色龍相周身卻密佈著一道道讓徐寒極為不適的陰森與暴戾之感。
聽聞此問的鬼菩提亦沉下了自己的目光,她盯著遠處的那頭黑龍,眸子中閃爍著莫名的光彩,似乎緬懷,又似乎憎惡。
“從腐爛屍骸中生出的蛆蟲。”
“自萬丈深淵裡爬出的惡鬼。”
“加上一些逆天而行的妄念。”
“便成就它...”
“死而復生的鬼龍...”
“其名謂之大楚!”
大楚?!!
聽聞這二字的徐寒臉色陡然一變,他不可思議的看向身旁的鬼菩提,欲言又止。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大楚。”鬼菩提卻似乎早已洞穿了徐寒的心思,她苦澀的笑了笑,紫色眸子中忽的失了平日裡的光彩,變得暗淡了幾分。
徐寒在那時忽的記了起來,方子魚的生母似乎與眼前這位紫眸少女便是宗親,他也曾聽方子魚提起過,因為一些當年與寧竹芒的矛盾,方子魚是隨母姓的...而眼前的鬼菩提這麼說來,其真名亦是姓方...
再然後,宇文洛曾經與他看過的那本記載前朝大楚以龍蛇雙生之法強行延續國運的記載裡也曾提及過,大楚的國姓亦是方...
而鬼菩提身為森羅殿十殿閻羅之一,修為幾何暫且不論,但地位超然徐寒卻是看得真切,那麼如此說來如今被森羅殿控制的隆州,出現了亡楚的龍相,那是不是便可以說明森羅殿的背後便是楚朝遺民?或者說,森羅殿本身便是這楚朝遺民為復國而建的?
念及此處的徐寒只覺腦仁一陣發疼,而一股寒意也隨即自他的腳踝升起,轉瞬便湧遍了他的全身。
從一開始暗裡與祝賢合作,隨後滲透隆州,甚至還有可能在徐寒不曾去過的陳國也有他們勢力尚且未有浮出水面,再到想盡辦法製造半妖,這一切的一切如今看來似乎都是在為攪亂局勢,同時製造強大的戰力而做準備。
每一步它都走的有條不紊,每一次落子它都層層算計,如今終於浮出水面,徐寒不敢想象的是這森羅殿的背後究竟還隱藏著如何大的能量。
“無論是你眼前的大夏,還是陳週二國,森羅殿都早已佈滿了足以顛覆王朝的力量,這已經不是你能想象的東西,螳臂當車,勇則勇矣,卻也蠢到極致,你是個聰明人...”鬼菩提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她卻並未說完,便被徐寒破天荒的打斷。
“師孃能為徐寒做到這樣的地步,徐寒著實感激。”徐寒沉著聲音由衷言道,這番話的確並非場面話,如今他與鬼菩提的立場已然不同,可對方依然不遠萬里前來相勸,這份情誼,徐寒牢牢記在了心頭。“但徐寒此次恐怕得忤逆二師孃了...”
“為什麼?”鬼菩提臉色一變,端是又氣又怒,“難不成你也要學墨塵子那個混蛋跟我扯什麼蒼生大義的虎皮嗎?”
聽聞此言的徐寒苦笑著搖了搖頭:“二師孃說笑了,徐寒哪有師伯那般胸襟,徐寒只是在森羅殿待過些時日,想來是再也過不慣被森羅殿壓著的日子...”
“那你便逃啊,路上的一切我都為你打點好了,你收拾好東西,你也好,你的小娘子也好都可以一併帶走。”鬼菩提不解的問道。
“可二師孃不也說了,那是亡楚的冤魂,他們想要的是天下,我能逃到何處呢?”
“那你留下來又有什麼用,你這仙人不到的修為在那南宮小妮子的面前逞逞威風也就罷了,難不成你以為還能擋下這大楚鬼龍之相的步伐?”鬼菩提說到這裡,語調頓時高亢了幾分,顯然是對於徐寒的邏輯既不解,又焦急。
聽聞此問的徐寒,眸中的光芒忽的深邃了起來。
他想起了大黃城上那位在星空下與他暢談的白鬚老將。
於是,他忽的笑了起來,他言道:“一位長輩曾經與我說過,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好命也好,歹命也罷,終究要把自己的命死死的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算是活過。”
“森羅殿想要一統天下,我又不願做他的臣民,那我便只能以命相搏,怎樣都好過遠遠看著別人與它廝殺,懷著惴惴不安等待結果來得強吧?”
大抵未有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的鬼菩提不免在那時一愣,她怔怔的看了徐寒好一會光景之後,忽的嘆了口氣。
“亡龍不可現世,可你知道為什麼大楚的龍相能夠逆天而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