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很自然的接過了我媽的話茬，“媽，這邊房租咱們就不續了吧，現在家裡也賺錢了，租個好點的地方住吧。”
黑暗中，我媽摸索著進屋開燈，沒有說話。
片刻後，“啪”的一聲，燈亮了，我媽把鑰匙扔在床頭跟前，轉過身，把房門給關上，坐在了床沿上。
“你想租就租吧。”我媽低著頭道，“反正存摺都在你手裡。”
我點了點頭，脫掉外邊的褲子，就去燒點熱水準備擦身子。
突然，沈碧拽了拽我的胳膊，湊了過來，小聲道，“姐，媽的情緒有點不對勁，好像……好像哭了……”
我一愣，趕緊回頭，就瞧見我媽蜷縮在床頭，瘦削的身子一顫一顫的，可不就是哭了。
“媽。”我心疼她，就趕緊放下了爐子上的熱水，跑到了床頭，“媽，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
我媽不回我。
我想了一想今天發生的事情，感覺唯一能引起我媽情緒變化的就只有我爺爺奶奶來的那一趟，不由得遲疑道，“難道是因為爺爺奶奶想讓我救爸的事兒？媽……怪我見死不救了？”
我媽肩膀聳動的更厲害了，並且還有隱隱約約的嗚咽聲傳來。
“媽。”沈碧有些不開心的叫了起來，“你想讓姐姐怎麼做？為了救爸拼命嗎？把咱家賺的錢都貢獻出去嗎？你到底想要姐姐怎麼樣？”
“沈碧。”我呵斥了她一聲，扭過頭，語氣輕而鄭重，“媽，這件事情，真不是我見死不救，真的是有心無力，那派出所的事兒，是你我能管的了的嗎？”
再說了，私心裡，我是真的不想管，一點點事情都不想沾上手。
彷彿是聽出了我語氣裡的失望，我媽忽然直起身，淚流滿面的看向我，“小絳，媽不是怪你…媽是恨自己，就算明知道不該管他，他那麼壞，對我們母女三個那麼絕情。可我還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是想知道他好不好。他好，我不好，也就罷了。他不好，我好，我就覺得那麼難受。我知道我自己這樣很賤，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小絳，我現在也對自己好失望，我怎麼就控制不了愛他呢？為什麼呢？”
昏暗的燈光下，我媽仰著頭，眼淚順著臉頰不停的墜落。
她神情悲切，用一種迷茫中透著絕望的眼神望著我，她說，“小絳，我為什麼就不能不愛你爸呢？什麼時候，我才能聽到他的訊息沒有絲毫動容呢？什麼時候，我才能不這麼賤呢？”
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媽愛我爸，但我從來不知道她那麼愛我爸，愛到了，只要他好就心生歡喜的境界。
雖然這在我眼裡很傻，但我不能抨擊我媽至純的感情。
我只能坐在她身邊，輕輕拍著我媽的肩膀，低聲安慰她，“媽，愛一個人不可恥，但你要看清楚你愛的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要看清楚，他到底還愛不愛你，如果他已經放手了，你又何苦繼續難為自己？”
我媽捂著臉，一直哭了好大會子，才慢慢的停下了抽噎。
我從沈碧手裡拿過捲紙，撕成巴掌大小，一張一張的遞給我媽。
我媽發洩了一番，感覺情緒好多了，擦乾淨眼淚鼻涕後，還對我笑了笑，歉疚的道，“對不起小絳，我失態了，竟然對著你們兩個孩子說了這些事情……還真是……小絳，你別把那些話當回事，該怎麼繼續做你的就繼續做你的，別受媽影響。”
“沒事媽，說出來也好，這樣才能慢慢放下。”我若有所指的道。
我媽的眼神黯然了片刻，“但願如此吧。”
說完，催促了我和沈碧去擦擦身子，她就躺在了床上，兩隻眼睛透過窗戶看著外面漆黑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看水燒好了，倒出來在盆裡，又舀了涼水，配了差不多的溫度，拿毛巾浸泡裡面，再擰乾，用來擦拭身上的汗意。
等一切都收拾好後，我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拿了兩個硬幣，慢慢的出了出租屋。
“姐，你幹嘛去？”沈碧一邊換衣服，一邊伸著頭問我。
“有點事兒。”我笑了笑，轉過兩個彎，找了個最近的電話亭，把兩個硬幣投進去，然後撥打了季先生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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