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告一段落後,我迎來了另一件讓我苦惱的事情,那就是我真正地意識到,自己身材有了走樣的趨勢,於是之前與流雲說,要絕食的戲言,便被我認真地實行了起來,當然,這一切我都是背地裡進行的,流雲與訛裡朵皆不知曉。
那段時間,我幾乎對所有的葷腥食物,都產生了厭食的情緒,甚至於我一聞到肉味,就想吐,若不是私下裡向醫官打聽,得知酸奶有消食瘦身的功效,而勉強喝一點,我當真過著飲北風,食霜露的日子。
我也因此再一次得罪了珠蘭,那日,她派人給我送來她親手做的烤肉,但我當時,由於被接近絕食的飲食,折磨得心煩意亂,劈頭就讓那個端肉的侍女滾開,於是這件事情,便被珠蘭牢牢地記下了帳。
幾天以後,她帶著一罈酒親自拜訪我,但我那時仍然沒有意識到,那個端肉的侍女是珠蘭的人,便沒將她的到來,與這件事情聯絡在一起。
“之前珠蘭對寒漪公主多有得罪,還望公主可以不計前嫌。”
“不敢當,您這又是鬧哪出啊?”
我一本正經地問道,不願和她打啞謎。
“公主說笑了,前幾日,珠蘭派人給公主送去自己親手打得的野味,卻不想讓公主厭惡,真是有罪。”
“我……”
我這才知道,自己所為的不妥之處,想向她解釋,但她卻制止了我。
“這也沒什麼,左右不過是珠蘭我自甘下賤,熱心對著冷臉,亦或者是,公主覺得我仰慕王爺,礙了你的眼,所以才如此不待見珠蘭。”
我故意忽略了她的前半句話,但後半句卻聽進了心裡,她將碗放到我面前,為我注滿了酒,說道:“珠蘭說笑的,今日珠蘭拜訪公主,只是來向公主賠罪,想來野味不大合公主的胃口,這酒,是國相大人賞給珠蘭的,釀造此酒之人身份成謎,如今這世上只剩下此一罈,還望能對了公主的心思,也不知公主能否賞臉,飲了這碗?”
碗中的酒水裡,映著身後牆上掛著的一把弓,我看著珠蘭,遲遲沒有動靜。
“公主這般,莫不是怕我下了毒?”
“你說呢?”
她尷尬地笑了笑:“看來公主也不是個爽利的人。”
我一語道破:“行了,珠蘭,你也不是那種無事獻殷勤的人,的確是我寒漪有錯在先,本宮這幾日月事紊亂,故而脾氣暴躁,得罪你實屬無意,本宮理應自罰三碗,只是這酒喝得,有些話,寒漪也要說得。”
“願聞其詳。”
我看著珠蘭,誠懇道:“你我,共侍一夫吧。”
“你……你說什麼?”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怎麼,覺得本宮太爽利了?本宮可是認真的。”我道。
“本宮生在皇家,從小受著三從四德,朱子理學的教育,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但本宮想要告訴珠蘭公主的是,若本宮沒有和親貴國,有權利選擇自己夫婿的話,本宮一定會嫁給一個深愛自己,而不是自己深愛的男人,寒漪可以說服王爺娶你,但卻改變不了王爺的心意。”
她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端起酒碗對她道:“寒漪自飲三碗,三碗飲畢,希望珠蘭公主可以給本宮一個答覆。”
然而,就在酒即將接觸我嘴唇的那刻,珠蘭突然起身,打掉了我的碗,酒水潑灑在地上發出“斯斯”的聲音,她呼吸急促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卻未料到,我竟然表現得如此平靜,彷彿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你果真……還是下不去手。”
“你早就知道?”
不知是否因為緊張和激動的緣故,她的眼裡閃著淚光。
我淡淡道:“是啊,本宮早就知道。”
“我若沒有打翻這酒,你……”
“本宮還是會飲下去。”
“為什麼……”
我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小心地撫摸著酒罈:“這壇酒,可是本宮親手釀的,你看,這罈子底部,還印著我‘寒漪’二字呢。”
“什麼?”珠蘭目瞪口呆。
我抬眼對她笑道:“想來你應是不知這酒的珍貴,它是蒲中酒,本宮在釀造這一罈的那批酒裡,還加了幾味從東瀛進貢來的藥材,當年本宮為了討祖君歡心,整日研究,如何將那些藥材磨成粉末,又不傷其藥性,費了不知多少心思,只可惜,這酒釀好之後,祖君不曾喝上一口,便被你們給劫走了,國相大人賞你此酒,不知是不識貨,還是當真對珠蘭公主太過寵愛。”
我端起酒罈,輕輕地嗅著酒香:“你這鴆毒倒也不是俗物,還不算糟蹋了我這酒,只是這毒,你下得還是不夠狠,本宮頂多會被你暫時弄瞎了雙目,折騰幾日,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