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了多久的藥?”
“回聖上,蔡御醫說,足夠撐到您壽辰之後。”
李泓之疲憊不堪,他單手撐著額頭,閉上雙目,將那滿眼血絲都掩蓋了下去,嘴巴里喃喃著:“宮裡的毒,是這麼說的吧?”
常玉輕嘆了一口氣,無奈道:“是。”
不知是因為天冷,還是因為心冷,李泓之只覺得全身都在發抖,手藏在袖子裡,漸漸蜷曲起來。
這宮裡的冬天,真比外面要冷得多了。
“你親自挑人,照顧好阿叡。他接下去的吃食、湯藥,全部必須經你的手,他不能出事。”李泓之閉著雙目,眉頭緊皺。
“是。”
人之一生,有太多不得已和沒辦法。
一個人要過怎樣的人生,得付出很多很多的代價,要抗爭,也要妥協,要強硬,也要示弱。
李泓之這短短几十年裡,該受的委屈都受了,不該受的也受了。
世人都說,做皇帝好。
可做皇帝,到底哪裡好?
普通百姓尚有選擇,可以選擇愛的人,也可以選擇不愛的人,而做皇帝,人生都寫在棋盤上了,一步都錯不得。
他能救很多人的命,可很多時候,又誰都救不了。
“不論查出來是誰,都先把人帶到朕跟前來。”
“奴才知曉了。”常玉見著李泓之始終閉著眼睛,疲憊堆積了滿身,卻怎麼也不肯真的睡著過去,不由得心疼,勸道:“聖上,您又好些日子沒歇著了,不若趁這個時候,去裡面歇一會兒?”
李泓之卻搖了搖頭:“不睡了,你去給朕弄點濃茶來吧。”
常玉點點頭,彎著腰退了出去。
許久,李泓之才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走進了阿叡躺著的裡屋。
阿叡身上蓋了三層被褥,屋子裡擺著兩個火盆,門窗緊閉,非常暖和,甚至待久了還真會出些汗。
蔡琛說,阿叡的毒,不能以放血來解決。很可能血放完了,毒還沒放完,所以試試看透過面板排出,但因為如今情況特殊,李泓之這邊時時刻刻有人盯著,不能動靜過大,只得用這種方法,沒隔半個時辰,便需要有人替阿叡整個擦身。
而如今李泓之的身邊,除了常玉,其他人已經不能再用了。
李泓之掐算著時間,再過半個時辰,就得擦身了。
他守著阿叡,一直到常玉進來。
“聖上,方才蔡御醫叫人送了些食補的方子過來。”
“送方子的人可靠嗎?”
“可靠,是蔡御醫自己的人。”
“給朕看看。”
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白紙,有力的字跡幾乎透過紙背,那上面的東西都是平常很容易接觸到的東西,故而若是常玉去取,也不會有人起疑。
“他有心了。”李泓之說道,將方子折了起來遞給常玉,接著說道:“你就按照上面的去置辦吧。再過會兒,該給阿叡擦身了。”
“奴才記著呢。”
“立刻去安排吧。”
常玉看著李泓之,欲言又止,隨後眨了眨眼睛,道:“聖上,奴才這就去了。”
“嗯。”李泓之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