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成疲憊地走在風雪中,完全憑著並不深刻的印象,尋找著千巖苗寨。
他一開始是打車先到了星城,又換了一輛車,到了鳳凰古城。
就在這個時候,大雪紛紛揚揚飄落了下來,為整座古城染上喜慶與歡愉,但那些都已經與此時的譚成沒有絲毫關系。
他苦苦尋找著車,哪怕多加些錢,都沒人願意在這樣大雪的天氣進山。
進山的路本就很多盤山道,雪天道路濕滑,實在是太危險了。
譚成不敢多耽擱,他現在對海外那位趙總的力量完全不瞭解,他一想到自已身邊的那些“兄弟”,都可能被收買成了人家的眼線,他就感覺自已無時無刻不被暗處的無數雙眼楮在盯著。
因此,他顧不上等待雪停,急急忙忙買了些食物和水,頂著鋪天蓋地的大雪,步步艱難地踩出一個個雪窩,毅然決然地走向群山。
曾經,他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他的身後有周老闆,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去做任何自已想做的事。
如今他已是青年,本該已經開始嘗試接手周老闆的生意,追尋周老闆的腳印,一步步成為自已仰慕的模樣。
可世事弄人,周老闆倉促離開,再回不來,而他曾經所信任的所有人都可能會將他出賣,他現在除了錢,已經一無所有。
想想也真是可笑!
以前說的玩笑話“窮得只剩錢了”,現在竟然成了真的,真的可笑!
他翻上第一座山的山頂時,抬頭看向茫茫蒼穹,看著雪花已經宛若鵝毛,飄飄灑灑。他再看向山下,發現萬物都已經披上了白綾。
是老天爺,在為“爸爸”送行吧?
終於在這空寂無人的荒山山頂,譚成可以肆無忌憚將所有情緒宣洩。
他嘶吼,他咆哮,他跪地向著東南方叩首,他昂首朝天掩面哭泣,他覺得自已悲傷到了極致,但眼淚卻好似被冰封,越流越少,直至流不出一滴。
於是,他仰面朝上躺在雪地上,閉上雙眼,一動不動,渴望自已被凍死在這裡,也渴望能有出來覓食的野獸將他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睜開雙眼,怒吼一聲“操”,用力捶打雪地和松軟的落葉層,然後快速爬了起來,抬手給了自已兩個響亮的耳光,重新用手機地圖鎖定方向後,向著千巖苗寨找去。
本來只依靠雙腿翻山越嶺就非常艱難,偏偏他剛走了半程路,手機就沒電了,他只能依靠記憶繼續往前找。
他不知道找了多久,他越來越疲累,但他根本就不敢停下來歇歇,他只怕停下來,便再也起不來了。
這場雪下了一天一夜,他走了一天一夜,渾渾噩噩,整個人趨於麻木,沒了思想,沒了情緒,如行屍走肉。
不知到了哪裡,他發現雪竟然停了,只是氣溫卻更低,風更大。
又不知到了哪裡,雪又開始下了,從深夜下到天明。
他感覺這個過程中,自已已經死了幾遍,他好似是從一座煉獄走進了另一座煉獄。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這沒錯!這種話誰都可以說,但真正能去做,並堅持去做,哪是說說那麼簡單?
譚成一度想放棄了,想直接躺到在冰天雪地的群山間,可以是山頂,可以是山谷,可以是淺灘,也可以是河中,隨便哪裡都行,反正他真的走不動了。
可每當此時,周老闆的音容笑貌就會出現在他的眼前,會慈祥微笑著對他說︰“兒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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