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趙王雖說無禮,但當年她之所以能順利登上太后之位,此人到底出力不少。
這麼多年來,他雖獨攬朝堂大全,但對她到底還留有情面,不曾將事情做絕。
六年來,她日夜與景瑢鬥智鬥勇,卻從未想過景熠會在她分身乏術之際從背後捅她一刀,而在將死之際她唯一能仰仗的人卻是她多年提防的敵人趙王。
想想真是可笑!
荀萱很快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霎時心中又急又怒:“趙王殿下在先太后冥壽這一天如此對待她的親妹妹,若是讓外人知曉怕是說不過去吧?”
她的聲音聽似鎮定,實則心中警惕萬分,一雙明亮謹慎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景瑢,像是一隻炸了毛的貓。
景瑢笑了笑,不將荀萱的提醒放在心上,只見他緩緩低頭,嘴巴在荀萱的耳旁輕聲道:“本王想做的事情,誰敢多說一句?”
溫暖的呼吸打在荀萱的耳邊,吹得她瞬間耳根通紅。
荀萱受不了他這般輕挑的模樣,氣的劇烈掙扎起來。
景瑢倒也不強求,雙手微微鬆開,荀萱則像是出了囚籠的困獸,整個人迅速從景瑢的身邊掙脫開來。
“說吧,你找我來想幹什麼?”荀萱撣了撣有些褶皺的衣衫,冷聲問道。
景瑢從地上拿起酒壺,用嘴咬開壺蓋子,身子慵懶地靠在椅上,邊喝邊說道:“你不是想為你的家人和姐姐報仇麼?我可以幫你!”
他說的輕鬆隨意,就像是在閒聊花前月下一般,一點也不慎重。
荀萱看慣了他這個德行,以前每次好聲好氣地將他請去內殿談正事兒,他也是這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她一板一眼地跟他說正經事,他卻盡跟她東拉西扯些不相干的,氣的她幾天吃不下飯。
一開始荀萱以為他就是個只懂得吃喝玩樂的逍遙王爺,後來她才明白,這一切都是他的偽裝。
景瑢這個人城府極深,輕易看不透,表面風花雪月,實則步步都是算計,一點都不好對付。
“王爺與我非親非故,為何要幫我?”荀萱問。
景瑢笑了笑,歪著腦袋輕聲問道:“若說……我是為了我心愛之人,你信嗎?”
信?信個鬼!
他趙王景瑢有過心嗎?還心愛之人?她做太后六年,就沒見他對哪個女人用過真心。
荀萱繡帕掩面輕笑了一聲,淡淡道:“王爺您可真會說笑,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既然王爺幫了我,阿芷也不是個不懂得感恩的人,王爺想要阿芷做什麼,直說便是。”
景瑢晃了晃手中的酒壺,眸子發沉:“我要你……接近安盛。”
荀萱擰了擰眉,反問:“只是這樣?”
景瑢提著酒壺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子立在荀萱的眼前,瞬間遮去所有光芒,將荀萱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等你成功接近了安盛,我會告訴你下一步。”景瑢喝了一口酒,看向她的眸子越發深沉起來。
荀萱後退了幾步,冷聲道:“你不信我?”
景瑢很謹慎,不會一次性將所有圖謀告知荀萱,以防荀萱會有什麼別的動作。
“是啊,本王現在的確信不過你,畢竟你一個十四歲的丫頭片子什麼也不懂,萬一被安盛發現了將我的計劃全部供出來,那我豈不是很尷尬?”景瑢像是在說笑話一般,說到最後把自己逗笑了。
那老不正經的樣子荀萱看著就頭疼。
“總之……你只需要知道本王是來幫你報仇的,就夠了。”說罷,他用手在荀萱的肩膀輕輕拍了拍,溫暖的掌心落在荀萱的身上忽然給人一種十分安心的感覺。
他起身朝著屋子走去,背朝著她,一步一步走的東倒西歪,看上去像是個十足十的醉鬼,只是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卻又是無比清晰、認真:“本王花了那麼大力氣將你從牢中撈出來,是需要你回報的,不會讓你那麼快死了。”
荀萱孤身立在院子裡,看著景瑢遠去的身影,也許是錯覺,她隱約覺得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肩膀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
荀萱只當是看錯了,轉身悄悄離開了院子。
回去的路上,荀萱有些心神不寧,滿腦子都是景瑢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就像是有著一種特別的力量,每每相對總能讓她心煩意亂。
“阿芷!”正在荀萱低頭沉思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傅薴蓉的聲音。
荀萱恍然回過神來,卻見傅薴蓉已經走到了她眼前,一臉關切地瞧著她:“阿芷,你這是怎麼了?氣色這麼不好?”
荀萱輕輕吐了口氣,硬扯了一抹笑來:“我沒事,傅表姐不用擔心。”
傅薴蓉見荀萱無礙,這才緩緩鬆了口氣:“我這兒正擔心你呢,方才去你屋裡找你不見你人,你屋裡丫鬟們都說你去小佛堂誦經去了,我就想著去看看你,沒想到等我趕過去的時候,那小佛堂火光滔天的,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兒,可把我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