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才知,是車底下的車軸斷裂,可這車軸上頭有利器拉割的痕跡,顯然是人為破壞,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眸子快速環視四周,五月握緊了手中冷劍,徐徐靠近容盈,“殿下快走,估計有埋伏。”
“容盈,你放我下來。”林慕白道。
容盈拼命的搖頭,死死的盯著她。
“我沒事,沒受傷,我自己走還能走得快一些。”林慕白心中明白,只怕附近有人要動手了,但目的為何?目標是誰,卻尚未可知。不管來者是誰,趕緊回城才是最要緊的,進了城門就不會有事。
她終於落了地,容盈一把握住她的手,神情呆滯的張開五指,與她十指緊扣,力道微重,“馥兒,不放手。”他說得很慢,就像牙牙學語的孩子,可說得卻極為認真。
林慕白一笑,“不放!”語罷,牽著容盈,隨在五月身後。
可惜,他們走不了。
四面八方,黑壓壓的一片。
林慕白僵在那裡,這些黑衣人是——是離恨天嗎?她第一個反應就是他們。陰魂不散,手段惡劣。上一次他們突襲恭親王船隊,覆滅了那個小山村,此後又抓了自己和暗香,殺了三名衙役。如今又想做什麼?他們抓自己,想來是為了引容盈上當,而其目標想必就是殺容盈。
思及此處,林慕白心下陡沉,“你們趕緊走吧!”
五月蹙眉望著她。
“我不會武功,只要你們逃出去,他們就算抓到我也不會殺我。若容盈出了事,那麼誰都得死。”林慕白的腦子清醒至極,“他們要的是容盈的命,抓住我也只會利用我引你們出來。走啊!走!”
“殿下不會走的。”五月冷劍出鞘,“你們走!我殿後!”
“這一次,誰都別想走!”為首的黑衣人眸光利利,視線卻停留在林慕白身上。那種眼神,只讓人覺得心裡瘮的慌,就好像被盯上的獵物。
讓林慕白極為不舒服,下意識的握緊了容盈的手。扭頭時,四目相對,她淡然一笑,不改從容,“既然誰都走不了,那就賭一把!”
話音剛落,五月已經出手。
若是光明正大的打一場,五月未必是輸,即便對方人多勢眾,也能抵擋一陣。可偏偏,對方都是宵小之輩,知道你武藝高強還湊上來找死,不是蠢笨至極嗎?
“是生石灰!”林慕白一聲驚呼。
頃刻間,漫天白霧。林慕白迅速以袖遮眼,這才避免了生石灰入眼,可五月未能防備,一下子視線裡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四周景象。而容盈,亦是如此,視線模糊成一片空白。
睜開雙眼的瞬間,林慕白看見一柄利刃,快速的朝著容盈的胳膊砍去。
“閃開!”說時遲那時快,林慕白快速抽回手,狠狠的推開了容盈。
“馥兒?”容盈無溫的聲音在白色的世界裡迴盪。
林慕白只覺得手一鬆,頸後便是一涼,所有的意識都停留在容盈的嘶吼聲中,最後迴歸到最初的寂靜無聲。心裡有個聲音在回應:景睿——
“殿下?”五月厲喝。
容盈突然發狂,即便目不能視,可雙耳卻是極為敏銳。剛剛近前的黑衣人,頃刻間被他手撕成兩截,四肢零落,開腸破肚,畫面極盡淋漓。這一幕看得所有人心頭劇顫,一下子誰也不敢再靠近,只能形成一個包圍圈,將五月和容盈困在圈中央。
滿是生石灰的臉上,看不清任何表情。容盈想看清楚自己的手,滿是鮮血的手,有些不知名的顫抖,五指微微蜷曲,沒能握住她的手。
“殿下?殿下你是否受傷了?殿下?林大夫?”五月呼喊著,可身邊沒有人應答,林慕白似乎——似乎出了事,否則容盈方才不會這般激動。
“馥兒?”他低低的喊了一聲,彷彿又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唇角微微揚起,好像在笑,笑得那樣溫柔,那樣的痴傻,“馥兒?回來——”
驀地,他驟然仰頭長嘯,淒厲的喊聲震破蒼穹,“馥兒——”
嘯聲起,飛鳥盡。
萬箭齊發,方才了明朗的天空,頃刻間下了一場令人毛骨悚然的箭雨。耳畔,是清晰的“嗖嗖”之音,而後是令人暢快的淒厲慘叫。
最後的最後,什麼都沒了。
一切,歸於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