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暗的世界裡,有冷風拂過。林慕白覺得此身顛簸動盪,以至腹腔內翻滾無常。這種感覺,應該是被人扛在肩頭奔跑所致。腹腔被擠壓,所以胃裡格外難受,整個人都快要窒息了。
頸後的疼痛,讓她的腦子仍舊暈得厲害。
勉力睜開雙眼之時,只看見滿目的漆黑。臉上,有被粗劣的麻線摩擦的疼痛。羽睫又無意識的垂落,自己應該是被人裝進了麻袋。
容盈——思及他的名字,林慕白驟然睜開雙眸,整顆心駭然漏跳了一拍。自己沒死,他們沒有殺了她,那是否意味著容盈他們逃脫了呢?是逃脫了嗎?可記憶還停留在三人被撒生石灰的蒼白裡,他的眼睛會不會有事?可知生石灰入眼,是不能用清水去洗的,否則這雙眼睛就廢了。
她想掙扎,可是還不等她掙扎,身子已經如沙包一般被人隨手從肩上卸下,重重落地。一聲悶哼,胳膊處抵在地面,疼得讓她倒吸一口冷氣。膝上,也跟著疼得厲害,這雙腿是最經不得傷痛的。
萬千光亮突然回到自己的世界,刺眼的白光,驚得林慕白快速用衣袖擋住了眼睛。
麻袋被人開啟,她還坐在麻袋裡頭,只是露出了上半身。
“你們是誰?”她拿開袖子,卻被人很快的用黑布蒙上了眼睛,雙手被人快速鉗制住,根本無法動彈。有繩索將她雙手綁縛,而後還有人牽著她往前走。
“你們到底是誰?”她又問,看不見前景的她,只能藉著聽力去觀察四周的動靜。左右皆有腳步聲,身後也有不少,但她不會什麼武功也不懂聽音辨物,所以不知道身後有多少人,“你們到底要把我帶到哪兒去?你們到底是誰?”
無人回答,只有她一個人的疑竇叢生。
一路上都很平坦,沒人說話卻能時不時的聞到一縷縷花香,這好像是在某個庭院。偶爾還有流水之聲,清澈而潺潺,小橋流水有花有樹,應該是個景緻不錯的園子。
是誰呢?
離恨天還能有這樣的雅興,沒把自己丟在陰暗潮溼的地牢裡或者破落的廟宇,竟帶著自己來了這樣的園子裡?對她,不是該嚴刑拷打,套取一些所謂的恭親王秘密嗎?
這是怎麼了?
林慕白滿心疑惑,實在沒想明白。
九曲十八彎,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但她一直默默的在心裡記下了自己的步子,儘量讓步子變得有條不紊,步伐之間儘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記下每一個特別之處,比如走多少步子就往左拐,走多少步子再右拐,走過有溪水聲的地方,而後是花香,最後她進了一間屋子。
身子被強行綁縛在床榻上,雙手過頭綁在床柱上,根本容不得她動彈。腕部的繩索勒得她生疼,身下的柔軟褥子,讓她有些莫名的驚慌。
哪有對待犯人,是綁縛在床榻上的。
她很確定,這是床。
柔軟的褥子,極為溫暖。
她的眼睛被蒙上了黑布,根本看不清楚四周的景物,可是她能用自己的臉去摩挲這褥子。那一刻,她能感覺得出,褥子柔軟而光滑,應該上好的緞子。一般人家,是絕對不可能用得起這樣的料子做褥子。
驀地,她似乎聽到了開門聲,而後有腳步聲進來,繼而門又關上了。
她下意識的側耳傾聽,不敢錯過一絲一毫的動靜。
身旁的褥子,陷了下去,好像有人坐在了床沿。緊接著,便有柔軟的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林慕白的眉頭驟然蹙起,“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小心的替她掖好被角。
而後便有溫暖的手,撫上了她的面頰。就這麼柔柔的,慢慢的輕撫,好似她便是他的珍寶,如此的愛不釋手。下一刻,她感覺到有灼熱的呼吸撲在了自己的鼻尖,唇上一緊。
她想睜開眼睛,可是覆在眼上的黑布,阻隔了所有的視線。
突然間,濃郁的血腥味在嘴裡蔓延開來,林慕白突然笑了,笑得那樣冷冽,“夜凌雲!”
那人驟然一僵,扔是沒有說話。
“你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是誰嗎?你好卑鄙。”林慕白切齒,“是你對不對?夜凌雲,你說話,你說話啊!”
“是我!”擲地有聲,卻還是沒有解開她眼睛上的黑布。
就這樣,一個坐在床沿,一個被綁縛在床榻上。那種畫面,不必看見,想想都覺得很尷尬,也讓林慕白覺得憤怒和窘迫。
“你放開我!”林慕白掙扎著。
夜凌雲的手,快速握住了她的手腕,溫暖的掌心還是沒能降低腕上的疼痛,“我不想看到你受傷,慕白,別再掙扎了。”
林慕白看不見夜凌雲此刻的表情,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絕不是夜凌雲!他們之間,早已沒了可能。深吸一口氣,林慕白收拾了一下情緒,慢慢的平緩了口吻,“夜凌雲,你到底還想怎麼樣?你偷襲我們,到底意欲何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