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狠狠的吐了口吐沫,秦軍馬隊放馬衝陣。
五十步,三十步,李驚瀾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中間清瘦的中年黑袍男子嘴角掛著邪邪的,輕蔑的笑意。
二十五步,“嗡”的一聲,十支臂弩同時發出。對面六人不逼反進,足下發力竟是蹬起一溜煙塵,手中兵刃輕易的將稀疏的箭雨攪碎。
李驚瀾鋼牙一咬,衝陣?大秦騎軍怕過誰來。
“轟”,付海清都滿耳聽到馬匹血肉如撞山石般骨骼斷裂的巨響。也同時看見李驚瀾高高躍起橫刀凌空下劈斬出的一道電光。
接著,就看到他如同沙袋般倒撞飛出的身影。
成片的血光在轟然作響的同時,瀰漫了付海清和前衝的四十步卒的眼幕,碎裂的肉塊,滾燙的血液砸在臉上,生疼。
“擲!”,付海清當先合身向正面的那道身影撞去,同時大喝一聲。短矛如雨般飛出。這是李驚瀾在昏迷前,看到的最後片段。
長安城裡的一座大宅裡的書房裡,花梨木漢白玉几案,杯箸銀壺,,左懸狼毫,右疊法帖,螭龍雕硯價值連城。六寸有餘的藏青色香鼎陣陣檀香。
四個紅木大書櫃一字排開,分門別類,靠裡手的櫃子,略有雜亂,或許是因為經常查閱,老人的書房是禁忌,除了灰塵、亂濺墨汁那是一丁點都不能動的,就是在這座宅呆了13年的王媽,也只能望“櫃”興嘆。只有大管家柳同才有資格打掃。
緊靠著牆角青瓷大盆萬年青上方的案角,一隻巨大的哥窯花囊,滿滿的一把水晶球白菊,右側案角,擱著一對包漿濃厚,狀如琥珀的核桃,一對兒錯金獨角瑞獸貔貅。
案几背後,一個把寬大的藍綢員外服撐的滿滿當當的大胖子,從紫檀木雕花靠背椅上站起身來,冷冷的望著身前一身藏青色長袍已經被冷汗溼透的大管家。
“我兒無恙?”
“原本是九死一生,付海清發了狠,臨陣突破二品小宗師,拼了一隻胳膊才把六醜都留下。”
“付海清倒是滑頭,知道這次出手驚瀾那裡的情分就到頭了,不搏命?我這裡可沒什麼情分。小宗師了不起麼?打折兩條腿,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是,可是,少爺哪裡?”
“總要過這一關的!”
“老爺,老神仙哪裡?”
“這是緣分啊!我都有點插不上手,只有豁出老臉,去陛下那裡求點東西了!不過,暫時也不用考慮拿不拿的出手,書院裡還有隻老狐狸呢,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少爺運氣好,馬車裡居然是老神仙,這事吳庸都沒敢說,也是到了慶城小姐才傳出話來。”柳同道。
“呵呵,這些年都把我當成沒牙的老虎了,什麼小鬼也往出鑽,六個小宗師也算大手筆?”
“自家孩兒,老子可以揍,別人要是敢伸手,陛下當年是怎麼說來著?”
“剁了它,手不夠,連胳膊也一併剁了,胳膊不夠,大好頭顱,一刀斬之”柳同肅容正身道。
“臭小子,虧得他做夢都指著鼻子罵我是個慫貨,老子是怕把煞氣帶回家,嚇得你尿褲子,哈哈哈哈,我兒無恙,就完事兒了?他老子答應了麼?”
順勢走到案几前,氣勢突變,正容凝神,提筆運氣,以“塞上煙,馬蹄寒徹邊城月,塞上雪,銀蟒攪翻玉宇天”開頭,以“ 殺,殺,殺,殺,殺,殺,殺!”收尾,扔筆,甩袖,一氣呵成。
酣暢淋漓。
側身拍了拍柳同的肩膀,哈哈大笑,邁步向門外走去。
柳同怔怔的看著煞氣沖天的《邊城七殺貼》,老淚縱橫,渾身發抖。轉身望著那個圓滾滾的身影,唇間發出喃喃自語:“老爺,老爺……”像是呼喚,又像是懷念。
虎兕出柙,老龍翻身。
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