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也知道,這時候還不能對謝書方動手。
劉文靜好不容易把事情壓下去,如果自己處理謝書方,很可能讓這件事重新鬧得沸沸揚揚,於自己更加不利。
劉文靜低頭整理文牘,並未抬頭看,便在心裡勾勒出李建成此時的反應。
他知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不會再有餘波,謝書方也不至於受什麼處置。
不過從今天開始,謝書方註定被趕出李建成所屬的圈子,太子的親信中怕是沒了他這號人物。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劉文靜心中說不出的爽利。
什麼百年世家,什麼烏衣王謝,又有什麼用處?
如今天地翻覆,一切規矩都要重新訂立,新的世家崛起老的世家分崩離析,這是自南北朝開始就形成的規矩。
此番只要自己能再立幾件功勞,便可以振興家業,讓自己的家族成為頂級世家,把那些老舊門閥徹底打翻在地!他低聲道:“殿下息怒,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再提。
至於二殿下,臣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有陛下福澤護佑,二殿下縱遇些許兇險,也定能化險為夷。
殿下身負輔政重任,千萬人的身家性命繫於千歲一身,還是該以國事為重。”
李建成依舊氣憤於謝書方的盲動與無能,並沒有開口。
房間裡沉默了好一陣,除了粗如牛喘得呼吸聲,便再沒了其他動靜。
過了不知多久,李建成終於說道:“肇仁言之有理,是某莽撞了!依肇仁看來,東南之事於我李家可有妨礙?”
“楊廣倒行逆施荼毒生靈,天下人無不切齒銜恨,此番東南之變乃是他的報應。
依臣所見,楊廣此番定然難逃公道。
不管這寶位落在何人之手,他都要安撫那些驍果軍將。
要想籠絡這些驕兵悍卒,除去財帛恩賞之外,最重要的莫過於順遂他們的心願。
殿下可知,這些驍果最大的心願為何?”
“返鄉?”
劉文靜點點頭:“不錯,正是返鄉。
驍果軍思鄉情切,要想讓他們聽令,便只能答應他們返鄉。”
“他們也沒生翅膀,總不能從天上飛過來。
且不說沿途的人馬攔截,就是洛陽那一關,怕是也夠他們瞧的。”
劉文靜道:“臣所擔心的便是他們殺不過洛陽。
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驍果軍若是盤踞東南,便是我等心腹大患。
可若是全師北歸,便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糧餉甲杖供應全無,只能靠一腔孤勇猛衝亂打。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驍果軍兵至洛陽時,其力已盡其勢已窮,若是憑著最後一口氣打穿洛陽直入關中,我軍張網以待,不費多少氣力便能將這些人馬化為己用。
可若是他們殺不過洛陽,這支強兵便不知便宜了哪一家。
不管是蒲山公還是王世充,誰得了這幾萬虎賁,都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房間內重歸沉默,兩人再次沒了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