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一直持續到我十七歲。直到太後說“皇帝,你該認識一下這位格格”時,我的怪癖才稍稍收斂些。太後讓宮女在我面前展開一幅畫像。我腦子裡那根跳動的骨頭,漸漸安靜下來。太後說,她是阿魯特氏。阿魯特,這個姓很好聽,像夏夜的涼風。我琢磨這幾個字,當我在心裡輕念這個姓氏時,夏夜的涼風撫摸著我頭上那根狂躁的骨頭。我完全安靜下來,不再不停地更換住處。我回到原先住的地方,坐在寶座上,命人將養心殿上上下下清掃了二十一遍,直到日頭照在每根柱子上都會滑落下來。我又讓人在殿裡焚起各種各樣的香,直到殿裡陳設的每塊石頭都聞著香噴噴的。從這一天起,我就坐在養心殿裡等阿魯特氏。在她還未被迎娶時,她就已經在我眼前的金磚上移步了。以前,我在的地方總要燈火通明,擺滿燈盞。從這一天起,我需要更多的燈,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黑和暗。到處亮堂堂才好迎接新人。宮裡太舊了,她恐怕很難適應。這樣想著,我就讓太監拿來更多的燈,掛滿養心殿的每個角落。後來,即便在白天,去一處地方,我也要讓人打著燈籠。燈光裡有一條我能看見的路。阿魯特氏從這條路上緩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