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也知道分寸,暗中衝何彪打眼色,示意他只要對自己從輕處罰,自己便能供出幕後的買兇之人。
這下子正中何彪的下懷,他三下五除二從向氏手裡拿到她的證供,畫押之後便先去將葉娘子送了回去,又急忙安排人去洛神居澄清真相。安排完這一串的事情之後,方才不緊不慢的拿著向氏的供詞,來到客棧專等路修雲回來。
“何州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合著你認為這向氏的供詞就一定是事實,我表妹便是買兇陷害葉娘子的真兇?這——你也不想想,她一個柔弱的姑娘家,這怎麼可能呢?”
路修雲萬萬沒想到這何彪還真是個硬茬,見他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又話裡話外的提醒自己,要是這份供詞送到葉知府面前會有什麼後果時,他恨不得拔出腰間的佩劍來,跟他來一番狠狠的廝殺!
但他知道不行,對付何彪這種衙門裡的油渣子,除了銀子之外,其餘的都不好使。
於是在一番周旋之後,路修雲不得不嚥下腹中那口急於噴發的惡氣,直接問道:“何州尉一向胃口不小,不知道這回你是想開個什麼價碼?”
何彪見他也算上道,便不再繞彎子,伸出兩根手指頭在路修雲面前一比劃,又怕他看不懂再追加了一句:“何某知道路公子出身名門,連帶著您那位蘇表妹也是大戶千金。所以,這兩萬兩銀子,也算配得起二位的身份……”
“你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兩萬兩!這麼巨大的一個數目,不禁讓路修雲當即就急紅了眼。
天知道,他雖然出身優渥,但平日裡身邊能呼叫的全部家當,也不過是三五千兩罷了!
這個何彪,簡直就是吸血成性!
但氣歸氣,路修雲更清楚,這回自己的確是被何彪抓住了把柄。自己身為秦王殿下的近臣,若在此等事情上被人彈劾,只怕到時候追究起來,不但是自己要以包庇罪論處前途盡毀,甚至就連秦王都可能會被牽連。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蘇玲瓏的小心眼惡毒,以及刁蠻任性不懂事!
想到這一層後果之後,路修雲總算徹底的冷靜下來。他看了一眼何彪,見對方一副篤定十足的模樣,最後不得不點了點頭,道:“我現下手頭沒有這麼多,今日先湊個五千兩給何大人。剩下的一萬五千兩,待我回京之後,自會在一個月內送到大人手上。”
何彪聞言,一張關公臉瞬間變作財神面,笑眯眯的就勢推過來一張松溪箋:“路公子既這麼說,那何某自是再無二話。煩請路公子給何某打個借條,這樣一來,何某也好安心回去料理完向氏的案子。你放心,咱們一手交借條,一手交供詞,兩相都落個心安不是?”
路修雲看了看他手裡的那張供詞,於心裡暗自長嘆一口氣。最後提筆唰唰唰,起身之後便接過那張供詞,將其當著何彪的面撕了個粉碎!
洛神居內,遭受了一個下午的眾人圍觀議論之後,當州府的告示貼出來並向眾人宣佈了案子的審理結果後,原本被叫去問話的胖掌櫃等人也被開釋回來。
而芳菲在下樓坐回馬車上時,紅拂又送過來一隻薄薄的信封,低聲道:“這是才剛趙夫人派人送來的,點名說要娘子親自查收。”
芳菲開啟信封看了看,裡面幾張銀票,湊一起正好是五千兩。她當即嫣然一笑,仍交還給紅拂道:“你收著,過些日子讓安掌櫃的用鋪子的名義存到錢莊上。記住,這件事對誰都不能提起。”
紅拂點點頭,卻是頗為不解的仍看著芳菲。待聽她說完事情的經過,得知自家主子竟然在裡頭黑吃黑時,不由瞪大了雙眼,一臉的不可思議:“娘子,雖說那蘇玲瓏和路公子都不是什麼好貨,可是您這樣壓榨路公子的銀子,只怕不是為了錢,而是另有其他的目的吧?”
芳菲讚許的看了她一眼,對其豎起一個大拇指,讚道:“聰明!我當然不稀罕他這幾千兩銀子,可是何彪稀罕!所以啊,我就讓何彪去敲詐路修雲。誰讓他那麼義氣呢,明知道蘇玲瓏僱兇殺了人,他還能包庇著。”
說到這裡,紅拂也不禁氣憤的點了點頭,附和道:“對!那個路公子看著人還是個明理的,沒想到為人處世這麼沒有原則。還有那個蘇玲瓏,女孩家哪有那麼惡毒的心思啊!就為了跟人家葉娘子爭風吃醋,就能把殺人這樣的罪名栽到她頭上去!這要是萬一沒有找到真兇,葉娘子豈不是要白白送命?真是太可惡了!”
芳菲心裡冷冷一笑,只道:“這還不算什麼,她本來只是想對付我的,只是剛好路公子要約葉娘子吃飯,這才讓她弄了個一石二鳥。可惜呀,我不是前世的那個我了,而她……呵呵,且看她還會不會有前世那樣的運氣吧!”
她這話說的紅拂有些不明不白,不過看著芳菲的臉色少見的凝重肅穆,所以她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天色漸黑,夜幕漸臨。洛城中四處亮起了華燈,而城外的官道,卻陷入到一片黑暗當中。
蘇玲瓏被迫離開洛城,一路疾行,自打來到京城她已經數年不曾受過這樣的奔波之苦。而這些車伕和護衛都是李玉安排的人,沿途急於趕路根本不聽她的命令,這又讓她原本憋氣的心裡再添一層難堪。
好不容易看到外頭天黑了,不過四下裡並沒有客棧,蘇玲瓏掀開車簾看了半天才等到馬車總算停下來。而後那趕車的車伕二話不說,竟然讓她下車說去投宿附近的莊戶農家!
“什麼?為什麼要投宿這種地方?我不要,這下山民們都很粗野齷齪,據說他們屋子裡全是跳蚤,我寧願在車上將就一晚也不要去借宿!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