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從未想過自己那日一番話竟然讓大外甥和宰相們較勁。
看看那個小子,此刻一臉平靜,彷彿自己是在和身邊的內侍扯淡。
長進了!
皇帝點頭,“讓他來。”
實際上所謂的太子和宰相之間的紛爭,暗地裡卻是政見之爭。
宰相們覺得應當這樣做,可太子覺得這樣不妥當,於是大夥兒就暗地裡較勁。
太子輸了,後續就得低頭聽從這些老油條的教訓,下一次還得憋著。
賈平安看著這些人……微微一笑。
楊德利進來了。
“慶州如何?”皇帝最關切的還是當地的情況,這一點和宰相們高下立判。
江山是朕的,朕來關切。
江山是皇帝的,我們只是個管理者。
兩種不同的心態導致了不同的思維方式。
楊德利說道:“陛下,臣去了慶州後就去了那些村子,那些屋子破破爛爛的,百姓衣衫襤褸,面有菜色……”
皇帝的面色變了,“面有菜色?”、
“是。”楊德利說道:“臣問了他們,說是去歲水患損失慘重,今年的收成還早著呢,只能等天氣暖和了去尋野菜來果腹……”
李義府皺眉,“今年的收成呢?”
楊德利說道:“今年的收成還早,就算是有了收成,百姓的屋子破爛的還比不過長安的乞丐,不需要修葺?百姓衣不遮體不該弄身衣裳?家徒四壁不該採買些東西?難道百姓只需有口飯吃就成了?”
太子的眸子亮了。
皇帝面色微紅,看著像是發病的味道,“地方官呢?黃英尊呢?”
是啊!
黃英尊作為一州刺史,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麼?
楊德利說道:“黃英尊今年任滿。”
李義府嘴唇蠕動,“他好大的膽子!”
這些都是官場老鬼,楊德利一句話就讓他們知曉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許敬宗代入了進去,怒不可遏,“當年老夫和黃英尊打過交道,還算是能吏,可轉瞬十餘年後,此人竟然變得這般無恥,為了自家的宦途,竟然把一州百姓的死活都丟棄了!”
上官儀看了太子一眼,心中發苦。
太子默然。
帝后都在看著他,見狀不禁微微點頭。
帝王忌憚的是洋洋得意,帝王最該做的是虛懷若谷。
帝王和臣子較勁贏了,此刻該如何做?
帝后都在看著,但太子卻選擇了沉默。
楊德利還在繼續說:“臣知曉這等官員利慾薰心,定然會打擊報復那些百姓。臣明著回長安,半路折返到了村子裡,正好撞見州廨官吏在威脅村民,更是要找出和臣說了實話的村民打擊報復……陛下,臣有罪。”
皇帝的臉已經成了鐵青色,“說。”
楊德利說道:“臣看著他們作威作福的模樣卻忍不過去,就動了手。”
御史毆打地方官員,這事兒可大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