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奈說道:“大師為何非要我也學佛參禪?桑桑有病,不學佛便不能好,這便是她與佛門的緣份。我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佛緣。”
歧山大師笑了起來。說道:“佛門所講的緣份,哪裡能這般簡單認知?看來你果然沒有讀過什麼佛經,這課我可得替夫子幫你補上。”
寧缺愈發覺得有些不對勁。
“大師似乎很看重我,但我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他轉身望向殿內的桑桑,說道:“和她比起來,我有時候真覺得自己蠢的就像頭豬,我再如何修佛,也不可能讓佛宗多出一位大師。”
“她是最特殊的一個,而你,也是特殊的一個。”
歧山大師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已然入定的桑桑,讚歎說道:“光明之女身心皆淨,一念動便通神術,再一念動便明佛理。而三年知命……”
沒等大師把話說完,寧缺便連連搖頭。
“我知道有人比我更快,所以不覺得自己特殊。”
歧山大師說道:“但那種人極為罕見。”
寧缺說道:“再少還是有,所以我不特殊。”
歧山大師看著他的眼睛,不解說道:“似乎你很擔心成為特殊的那一個。”
寧缺說道:“秀於林什麼,真的很討厭,我可不願意當肥豬。”
歧山大師笑了起來,說道:“這只是因為你身在書院的緣故。”
寧缺笑著說道:“不錯,比如我家大師兄朝悟洞玄,夕入知命。這樣的人才有資格說特殊,我就算把黑馬的屁股拍爛都追不上。”
“大先生這等朝聞道而夕入道的絕世之人,自然無法拿來對比。
歧山大師說道:“但你與世間普通修行者有很大的區別,除了顏瑟大師看出了你在符道上的天賦,你其餘的修行天賦只是普通……”
寧缺補充道:“何止普通,簡直糟糕至極。”
歧山大師說道:“然而憑藉糟糕至極的天賦,修行三年便入知命,這證明你的能力已經超越了普通天賦的範疇……”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修行的,但聽說過你修行道里三次最關鍵時刻的表現。你入符道時憑藉的是一場夏雨,你入洞玄時靠的是書痴煎的一條魚。而前些天你更是在戰鬥中知命,全無先兆。”
大師繼續說道:“修道者講究循序漸進,學習對天地元氣規律的掌握,而我佛宗弟子則是依靠常年苦修積累之後的一朝洞徹,這便是所謂悟。”
寧缺想起了當年在萬雁塔寺上黃楊大師的教誨。
歧山大師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你破境之時的表現,和那些契機無關。更像是我佛宗所說的頓悟,所以你的悟性極佳,不學佛實在可惜了。”
寧缺這時候不得不覺得二師兄的話果然有道理,無論道佛,想要吸收新血時的模樣,真的很像老鼠會里那些唾沫橫飛的傢伙……
“我真的怕讀佛經會睡著。”
他求饒說道。
歧山大師從袖中取出一本極薄的經書遞了過去,說道:“我專門挑了一本有趣的佛經,而且很短,你應該不會睡著。”
說完這句話,大師向殿內走去,看看桑桑今日究竟悟了多少。
寧缺翻開手中的經書,只見都是一些極簡單的佛經故事插畫,不由有些羞怒,對著大師背影喊道:“這是給小孩子看的,能不能換一本?”
……
……
午時用飯然後歇息了一段時間,桑桑繼續自己的學佛課程。寧缺站在殿前廊下,拿著朵雪蓮花逗大黑馬,逗到自己都覺得無聊,終於想起了那本經書。
經書裡的插畫線條簡潔而流暢,故事也都極為有趣,把教化意味藏的極深而巧妙,他越看越有興趣,乾脆讓寺中僧人找來了一張竹椅。
他躺在椅上,隨意翻著書,偶爾端起熱茶喝兩口,不想看書時,便抬頭看看佛殿前的細細秋雨,舒緩一下眼睛,覺得好生愜意。
歧山大師從殿內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