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跟隨一名小宦官走進皇宮,還沒有走近御書房,便聽到了一陣陣淒厲的慘叫。
叫聲聽起來十分滲人,從聲音就能夠聽出來,有人在遭受著極大的肉體上的痛苦。
唐寧穿過一道門,看到視線前方的廣場上,有人被按在長凳上,正在承受杖刑。
廷杖高高的舉起,又重重的落下。
這次那兩名禁衛打板子,下手顯然很重,和唐寧當日的情形不能相比。
而被按在凳子上受刑的人,遠看像端王,近看像端王,走到跟前一看,果然是端王。
端王在慘嚎著被打,陳皇黑著臉站在一邊,唐寧走到陳皇身前,行禮道:“臣參見陛下。”
陳皇只是微微點頭,面沉似水,沒有說話。
唐寧識趣的站在一邊,暗暗打量周圍的情形。
陳皇很生氣,端王在受刑,顯然他做了什麼讓陳皇難以原諒的事情,端王曾經做了不少蠢事,但這是唐寧第一次見到,他對端王施以這樣的懲罰。
除了陳皇之外,張大學士也在這裡,他的頭上纏著一條白色的紗布,紗布之下透著鮮紅,那是血的顏色。
唐寧看了看張大學士,又看了看端王,心中不由錯愕。
陳皇近日讓張大學士管教端王,難道在管教的過程中,兩人起了衝突,端王對張大學士動手了?
且不說尊老愛幼的問題,儒家講究“天地君親師”,天地無須多言,高高在上,高於一切,而師長的地位,僅僅排在君王和父母之下。
生在這個時代,應該有敬天法地、孝親順長、忠君愛國、尊師重教的正確價值觀,不敬天地,不忠君王,不孝父母,離經叛道,欺師滅祖……,這樣的人,是要被萬民所唾棄的。
陳皇地位夠高吧,在陳國,除了老天,按理說沒有人比他的地位更高了,但當張大學士用柺杖敲他的腦袋時,他可以命令禁衛將其拿下,卻不能親自還手。
先生懲戒學生,是天經地義,學生毆打師長,就是欺師滅祖,是大逆不道。
這是這個時代的規矩。
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勝於藍,端王做了連陳皇都不敢做的事情,唐寧從心底對他由衷的佩服。
張大學士面色蒼白無血,看著陳皇,一躬到底,顫聲道:“陛下,老臣有負陛下所託,請恕老臣無能……”
“大學士,朕代這逆子給你陪個不是……”陳皇踹了端王一腳,說道:“逆子,還不快給大學士道歉!”
廷杖還在落下,端王淒厲道:“大學士,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罷了罷了……”張大學士看了他一眼,嘆息道:“是老臣身子骨弱,陛下,讓他們停了吧,因為老臣讓殿下受苦,是折煞老臣了……”
“那是他活該!”陳皇看了端王一眼,揮手道:“把他帶下去!”
端王被兩名禁衛抬走了,唐寧注意到,陳皇身後站著的起居郎拿著筆,在手中的冊子上寫著什麼。
他湊近一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字。
“定元三年,十月初三,端王李銘毆其師,帝杖之。”
起居郎這個官職,既不參與朝政,也不干預內廷,唯一的職責就是記錄皇帝的言行,不管大事小情,善行劣跡,統統記錄在案,以備後人修史之用。
起居郎的小本本上,記載著陳皇每天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也或許記載了他寵幸了哪位妃子,寵幸到什麼時辰,寵幸了幾次,每次用時多久……
唐寧沒看過起居注,不知道這上面寫的什麼,有可能陳皇也不知道,按照規矩,起居注上的內容,皇帝是不能檢視和修改的。
因為這上面的內容要留給後人,搞不好要遺臭萬年,所以皇帝其實很怕起居郎在這上面寫什麼不好的話,遇到開明的君主還好,要是遇到昏庸暴虐的,這個職位隔三差五就得換個人。